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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斗胆再请求您,我的儿子明噶图年纪还轻,又生性软弱,成不了什么大事,请您也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去母亲的部落做上门女婿吧。”
峄城公主的大半张脸都被头盔挡着,是而她的面颊微微抽搐没有被人发现。
当她傻?明噶图再是生性软弱,总是图曼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让他回他母亲家的部落,难道就不能聚拢人心了吗?便是他自己不想,难道舅舅家就不想把姐夫的遗产弄到手里?
峄城公主果断摇头:“不可能。要么你们两个都死在这里,要么都老老实实跟我回京城。”
大酋的心猛地一跳,都跟她回京城?
那就是说,不用死了?
“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等我们去了京城,要杀了我们吗?”他问。
“实在想死也不是不行。”峄城公主没办法对他们好好说话,虽然父皇的嘱咐是把敌酋带回来封个官儿养着,但公主本人却是没法子给他们好脸色的。
她还特意跟杨英韶暗示了想让大酋直接死掉,本来嘛,敌人的头目死在乱军中,这事儿能怪谁的?父皇也没法子因此怪罪她。
可杨英韶这个笨蛋居然没把他宰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主也不敢违拗父亲的意思把人杀掉。
不过,不当面杀也未必就不能杀。人除了死在刀剑之下,还可以死于中毒,死于刺杀,甚至死于水土不服嘛。
大酋却是领悟了什么,他心脏狂跳,失去部落固然是极痛苦的事,可不用死了,这却又很好。
哪怕活着也很难实现毕生夙愿,毕竟是活着啊。只要活着就有指望,万一哪天燕国乱了,他还可以跟儿子逃回草原,彼时重招旧部,谁说就没有希望翻盘?
当即松了一口气:“皇帝陛下天恩浩荡,公主殿下仁慈善良!长生天会保佑你们的!”
峄城公主没有说话,索摩却在旁边悄声骂道:“长生天早该劈了你这老贼!”
燕国人要把图曼大酋父子带走,她管不着,也没法子管,但总还是可以恨的。
本来柔然和大燕现在也不是敌对关系,南三部高高兴兴地在榷场和北地来回往返,买进卖出,日子多快活啊。草原上的马匪都不敢劫他们的商队,多威风!可就是这死老头子嫉妒得眼里出血,横插一手,若不是峄城公主聪慧,永宁侯又有后手,怕是真着了他的道!
到时候大燕朝廷大兵北上,打不打别人,不好说,但虎儿察部是一定会挨揍的。战火一起,这个老东西正好趁机从她手上拐百姓骗牛羊。
万一大燕捶爆了虎儿察部还不解气,顺手再给柔然汗廷两耳光子,他说不定还能借机再打个劫的!
她在榷场上遇到那么危险的情景,还想着不能叫大燕插手进来,可这老东西竟然黑心到用同族垫刀!
这种人实在枉为人,便是她如今也效忠了大燕,不跟汗廷一条心了,那也不能叫他好过!
她甚至都想好了,等老东西开口骂人,她就一箭送他离开人间,峄城公主要问,她就说那老东西骂人难听,她气不过愤而杀人。
她说大燕要给捉到图曼大酋的人封王侯嫁公主那自然是假的,可燕国朝廷封她父亲为恩远王,封她为镇朔郡主的旨意,她已经拿到了。只是为了免去汗廷的忌惮,这消息并未曾对外公开罢了。
这证明什么?证明虎儿察部如今已是燕国人眼中最信得过的人了,她就是宰了这老头子,“殿下妹妹”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如今杀人是不成了,这老东西居然率先服软,还对大燕皇帝歌功颂德,只怕现下要他跳舞给公主看他也能高高兴兴叫儿子唱歌伴奏……
什么老狐狸!
换了索摩银牙紧咬,她看着兵士们收走图曼武士们的刀和马,只恨不得他们中间蹦起个有气性的,伤个人,打个架什么的,她正好借机弄死他们,也叫老狐狸心疼一把。
不想图曼人看着大酋都认怂了,竟然个个都老实,双手奉上弓刀,身边只留一把切肉吃的小刀子,什么也干不了。
索摩眼珠子咕噜噜转,她身为女儿家能让父亲甘愿将部落交给她,那自然是有几分机智的。
因此策马靠近峄城公主,招呼自己部落的通译过来,压低声音跟公主交流:“殿下妹妹,阿吉格那老头子狡猾得很,您带他回了京城,可一定要跟陛下说,别给他当什么官儿,否则他一定要使坏的!”
峄城公主在这一点上与索摩的立场完全一样,她也点头。
索摩暗喜:“可也看住了他们,别让他们有机会回草原。您不了解我们柔然人,能征善战的贵族勇士,对大酋是很忠心的。如今图曼部只是没了牙廷,可贵族们还没消灭干净。若是他们父子回来,一定生乱。”
峄城公主如何不知道索摩打什么主意?但凡图曼部能翻身,一定会跟虎儿察部拼命,但若是翻不了身,本地的小贵族和牧民为了得一位有势力的大酋保护,就会加入虎儿察部之中。
但这有什么不好吗?没有。
大燕的敌人是整个柔然汗国,不是我方深海索摩——甭管索摩有几分真心,如今虎儿察部的利益和大燕拴在一起,这比什么都保险。
因此她又点了点头。
索摩心下稍安,想了一想,补上最后一点儿眼药:“对啦,那个明噶图……别看他长相好看,可比起您的皇叔,还有您的小杨将军,那都不算什么了。更何况亲王殿下和小杨将军都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他却是个只会哭的眼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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