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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现下的叶灵仙还是个在甜水里泡大的娇娇,在她的世界里,腹中还没成形的胎儿,便暂时是天下最重要的东西了。
别人还能说什么呢?舒兰与便是不满,也没有立场指责她。她不能说公主的孩子不重要,也不能说公主的身体不重要。这以物易粮的事儿到底有没有这么重要,谁都说不准,便是隐约觉得不妙的舒兰与自己,都没有详实的数据支撑她的观点。
舒兰与只好劝自己:连叶清瞻都说没事儿了,那应该是没事儿了吧?叶清瞻不比某些擅长幻想的官僚,他做事总是要人收集齐了数据才下决断的。
逢着叶清瞻过年时回到京城的机会,她寻了个空子,假装无意提起此事,叶清瞻便笑,拖着她去看地图,将分布在燕国各州的屯粮大仓都指给她看,还一一报出这些粮仓的储量。
舒兰与越听越是惊诧,他怎么能记住这么多数字的?
“……你……不是信口编个数儿骗我?”她盯着叶清瞻问。
叶清瞻吧嗒吧嗒讲得正兴起,叫她这一句噎住:“这是什么话,我骗你做什么?”
“那你是如何记住这些数儿的?”舒兰与道,“这一个一个数儿里,可没什么规律,莫非你是有特殊的记忆方法?”
“……这还有什么方法可言?”叶清瞻奇道,“不是看一遍便记得住了么?”
“总之臣妾做不到。”舒兰与被他炫了一脸,撇撇嘴道,“你们脑袋好用的人可真讨厌。”
叶清瞻大笑,捞过她来亲了一下她额头:“我确是骗你的。这粮仓里有多少存粮的数字,是不大好记,可我要去陛下跟前回禀,总不能口口声声约摸大概,难背也得背下来。”
“所以这些数字是真的咯?”舒兰与心算了一会儿,道,“那还真差不多够了,算上三个月就能收的土豆,应当稳了。”
“若是不稳,我们怎么会用米麦跟南梁换茶叶棉花生丝油籽?这些东西再要紧,也比不过粮食要紧呐。”叶清瞻道。
舒兰与这才露出笑容:“这样啊,原先果然是我多虑了。”
“多想想有好处。”他道,“不多想的人,是不能升官的。”
舒兰与心思一动:“我想得可够多吗?够升个什么官儿?”
她目光灼灼盯着叶清瞻,倒是把他逗笑了:“有仙娘和秦皇后在,你还怕自己不能升官么?”
“我便靠着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关系求升迁?”
“你若是不介意,靠我也成。”叶清瞻道。
舒兰与便笑了:“不靠你,我非得凭自己本事来不可。若说靠你,我不是早就做了王妃了?王妃的俸禄可比区区户部主事丰厚多了。”
“有志气。”叶清瞻笑眯眯夸她,“怎么样,可要与我一同面见陛下,一同回禀这以物易粮之事诸般情形?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等闲官员便是求也求不来。”
“我不去,这是你的差事,我插手反倒不像话了。叫陛下看来,仿佛咱们两个将军国大事当做自家事似的。”舒兰与道:“下一回若有和大燕银行扯不开的事情,便是你不要我去,我也死皮赖脸要跟着的。”
叶清瞻眨眨眼,她既然不愿去,他也不勉强。阿婉不那么喜欢皇帝,他是知道的——任是谁也很难喜欢皇帝这种天然的权力动物。要见皇帝,要与皇帝谈话,谁不得提着一颗心呢?
即便皇兄待他不薄,他也不敢怠慢,更莫要说舒兰与,她原本不过是皇家的奴婢啊,肯定更怕皇帝。
那就不为难她了,他是超品亲王,总也能护着喜欢的女人,不让她去做不乐意做的事儿的。
虽然她刚刚表达出对职业前程的愿景,那也没什么关系。少见一次皇帝,并不会真成为官场之路上的什么大阻碍——皇帝还能做多久皇帝呢?说不定哪一天,说话算数的就要换成和阿婉很亲近的人了。
这些话都犯忌讳,他不说,同谁也不提,只是进宫见过皇帝后,这念头就更笃定了。
老头子当了快四十年的皇帝,没太大建树,也没做过什么错事。燕国看起来只是稍微进步了一点点,但对一个并非天赐颖睿的普通人来说,在繁杂的政务中端水四十年,能维持朝政稳定,不曾闹出乱子,也足以耗尽了半生心血了。
他真的老了。
进茶水时,甚至会有一点儿从口边流下来,而他浑然未知。行走的步态也有些拖沓,听他回禀一件事,往往要顿一会儿才点头。
叶清瞻看着他老态,心下便是悚然,匆匆垂下眼皮,假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皇帝却似是察觉了什么似的,叹了一口气,自嘲道:“阿瞻,你瞧,朕如今也老啦。你常年在涵州,一去一年,只回来这几天,朕也不知晓还能见你几面了。正有几句话,要说给你记牢……”
叶清瞻闻言一惊。
皇帝服老这事儿是个危险的信号,正如公司里董事长说自己跟不上时代了,新项目交给年轻人一样——若是真有愣头青敢接这个项目,摔得灰头土脸还是轻的,搞不好整个职业生涯都要栽进去。
而皇帝这身份比董事长可是尊贵多了,他说他老了没问题,你信他老了,那你的游戏生涯就差不多快结束了。
“皇兄怎可如此说?不过是近来政务繁忙,辛劳了些。新春大吉利之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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