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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皇帝下旨,追封林沛之父林崇之将军为开国郡公,林沛承袭父爵。
他是祁国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郡公,一时风光无两。
临行前,林沛来向宋祁玉辞别。
永清殿内,林沛向宋祁玉行跪拜大礼。
“林家能够沉冤得雪,林沛得王爷倾力相救,王爷大恩,林沛没齿难忘。”
宋祁玉身子微微一俯,将林沛扶起来。
“记着你今日的话,回去也要好好读书习武,往后,本王要你像乃父一样,守我大祁的江山,护我大祁百姓。”
“林沛定当谨记王爷教诲!”
高斩在一旁,一脸欣慰,心中却有些不舍了。
“王爷,林沛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往后,林沛想念阿七哥哥、宋先生、周伯还有……”
“这晋王府还是你的家,府上你的住处依然为你保留,你几时想回来便回来。”
“谢谢王爷!”
高斩正准备和林沛一同前往林家,忽然听到府中侍卫来报,说宁王到了,心里不由地担心起来。
宁王宋祁思自濮阳来,入宫朝贺。他一向不关心朝堂政务,不问世事,来往的皆是一些文人墨客。此次独独前来晋王府,想必是为了长公主的事情而来。
“王爷,阿七前去迎宁王。”
“不必,九郎难得来一趟,本王亲自相迎。”
“可是——”
宋祁玉伤势未愈,高斩担心宁王兴师问罪,惹怒宋祁玉,他想陪着宋祁玉。
“放心,你且和林沛去吧。”
高斩放心不下,便命人知会宋戴竹,宋戴竹心眼多,有他在旁伺候,高斩安心一些。
于是高斩便和林沛一同骑马出来,林沛一路见他心不在焉,心里想劝他回去。
林沛不知道高斩口中的宁王是什么样的人,宋祁玉唤他九郎,想必很是亲近,却不知高斩为何如此惆怅。
“阿七哥哥,要不,你现在回去吧。”
听到林沛的声音,高斩收回神思,淡淡一笑。
“不了,王爷自能应付。”他脸上的笑意更深,说道,“今日陪小郡公回府,可耽误不得。”
“阿七哥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俩人有说有笑,马儿慢悠悠地晃过一条又一条的集市,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抵达林府。
林府大门前,早有新来的管家和几个奴才候着。
见是林沛到来,便连忙拉住辔头。
“小人金福,拜见小郡公!拜见高护卫!”
金福一拜,身后的奴才便一同跪拜磕头。顿时,林府外的爆竹齐鸣,好不热闹。
“福叔,快快请起。”
金福是晋王府旧人,周伯特地挑他过来帮林沛打点林府上下。
“小郡公,高护卫,里面请。”
金福在前头为他们引路,给他们介绍林府,他道:“小人初来乍到,有些地儿还未备置妥当,请小郡公见谅。”
“林府前院与正院已命人打扫完毕,不过有些地方年久失修,需要重新维护,另外后院尚未整理,这两日请小郡公先于正院住下,等忙完这一切事务,小人再请小郡公一一过目。”
“福叔,辛苦你了。你去忙吧,我和阿七哥哥随便走走。”
“那小人先去把您的行李安置好。”
金福领着奴才们下去,前院就只剩下林沛和高斩。
林沛望着空荡荡的前院,感觉有点陌生,一点都想不起小时候的情形。
他们穿过回廊,进了正院,林沛站在院子里发呆。
他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隐约想起正院的围墙之上,好像有一面常春藤,长得十分茂盛。
小时候,他喜欢在院墙边的草地上抓蚂蚱,某个下雨天,他把自己弄了一身泥,好像还被父亲教训了一顿。
林沛的目光投向空荡荡的院墙,凋敝的林家令他心里不由地泛起几丝惆怅苦涩,当年的光景,再也不复存在了。
倘若时光能够倒流,他再也不去抓蚂蚱了,他肯定要天天跟着父亲学骑马射箭,好好地记住他的英姿,至可以不像现在一样,他竟连父亲的长相都记不清了。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无比难受。
“小沛,都过去了。”
高斩清楚林沛心里的伤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从前的那些过往,太残酷了。
皇权路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太多人无辜丧命,背负骂名,真相被埋藏在暗无天日的冷冰冰的地底之下。
倘若林沛从前一直记着这些,他便难以长成如今这般翩翩年。倘若不是那一场大病,他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忘记了从前的事,他心中定然受不住这一切煎熬,早已离开人世。
五岁逃亡,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那是任何一个孩子都难以承受的噩梦。
当年高斩在洪都接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几乎衣不蔽体,又饿又冻,面色青黄,已经奄奄一息。
他遭受过一切苦难,现在已经雨过天晴。只是从前那些美好与痛苦的记忆,都已然从他生命中剥除了。
尽管林沛如今才十一岁,但他早就比一般孩子来得成熟稳重。
林沛冲高斩露出一个酸楚的笑容,随后进屋为他的父母上香,他久久地跪在灵位前发呆。
他虽然记不清父亲母亲的模样了,但他清楚父亲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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