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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客气。”
这些年他留朱承昭为质,但场面话总要说得漂亮,再者若朱允朗和朱承允父子情淡也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宴会过半,众臣簇拥着皇帝走向看台,千万炮竹烟火齐齐燃烧绽放,火树银光不夜天,在烟花的照耀下众臣纷纷叩拜齐声祝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洪福齐天,大端千秋万代!”
众人的恭贺声久久回荡不去,正在此时一小太监匆匆赶来:“陛下!不好了!奉……奉先殿走水了!”
方才的热闹气氛霎时间褪尽,皇帝面色阴沉如水,历来宫殿着火皆被认为不详,何况是在他过寿之日,焉能不怒?
众人心思各异,唯有朱辞远仰头看向空中不断坠落的烟花,手中的佛珠一颗颗捻过。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无根之花,盛极必衰。
一切的一切,要开始了。
***
鼻尖刺痒,怀恩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人便惊醒了过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便瞧见盖在自己身上的金线绣云纹的锦被并非凡品,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令她陡然心惊的是,自己胸前的束缚没有了!长发竟就随意披了下来,身上只剩下一件中衣,显然也并不是自己的。抬眼看看四周,见自己正处在一方小榻上,摆设雅致华美却十分陌生,榻旁是一架檀木制的黑漆围屏,围屏的另一侧透出昏亮。
她顾不得穿鞋,赤脚踩在地毯上便跑了出去。一出来才发现殿内灯火通明,一身着银白色燕居服的华冠男子坐在临窗大炕上,手里捧着一卷书,那人侧着身,她瞧不清模样,反倒是那侍立的小太监,正抬眼看向她,那眉眼熟悉,她立刻就想了起来,也猜出了那持卷男子的身份,整个人便呆立在那儿。
只见望安和朱承昭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朱承昭便侧过脸,目光打在她身上。怀恩顿时寒毛直竖,这才想起自己披发赤足,好不狼狈,两只踩在地毯上的的白嫩脚丫局促地蹭来蹭去。
“还不过来。”朱承昭发了话。
怀恩忙小跑到进近前跪一下,“奴才参见世子爷。” 心中却泛起嘀咕,她隐约记得之前有人将他打昏,难不成是这世子爷?可自己与这位世子平日里并无瓜葛,又想起假山那次,自己信口胡诌,莫非是东窗事发,秋后算账?再一想自己女子身份已被他识破,自己现在岂不是砧板之肉?
望安见怀恩疑惑的模样,生怕她想歪了去。忙替自家世子爷解释道;“你被人敲晕沉入湖里,多亏世子爷相救才捡回一条命,还不谢世子爷恩。”
怀恩不疑有他,忙磕头谢恩,“奴才谢世子爷救命之恩。”怀恩是信那望安话的,一来世子要见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二来这房内温暖如春,自己却浑身生寒,头发也隐有湿意,想必是受了寒的缘故。”
“起来吧。”他语气淡淡的,目光却一直在她面上打量。
怀恩站起身来,却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往自己面上而来,本能地偏过头躲了下,一抬头见对方目有不悦地看着自己,仿若下一刻就要发作。怀恩想起这位世子爷的为人,忙乖觉地把脸凑到他的手旁,双眼低垂,一副乖顺可怜的模样。
朱承昭却不吃这一套,想起方才这丫头本能的躲避,便怒从心起,往她脸上狠拧了一把,直疼得怀恩呲牙咧嘴,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才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这张脸。
原本他觉得那朱辞远分明十分偏爱这奴才,便觉得该是知道怀恩女子身份的,再往腌臜里想,说不定这丫头便是朱辞远搞到身边用来泄-欲的,可此刻见这奴才颜色也不过是清秀之姿,又觉得是自己想岔了。
可再仔细打量,这奴才生了一双好眼睛,灵动中透着一丝狡黠活泛,此刻泛着泪光,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是这个深宫中最缺的那一种眼睛,也是最惹男人怜惜的一双眼睛。再看那面颊上方才被自己拧过的地方,淡淡的粉色铺陈在白皙稚嫩的脸上,还真让人忍不住揉一揉。朱承昭拿不定主意,却也不想陷入这种无谓的推敲,便故意沉下脸来呵斥道:“胆大包天的丫头,可知道假扮太监在这宫里是什么罪过?”
怀恩不意他会突然发难,哪想那么多,本能地双膝一软又跪了下来,“世子爷饶命!并非奴才有意为之,实在是命不由己,还请世子爷救奴才一回,日后世子爷若有用的上奴才的地方,奴才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怀疑只一股脑说着,哪里知道虚实早被人探了出来,朱承昭这才确定朱辞远是不知这奴才身份的,否则若有依仗,何必如此慌张?如此正好,他在端本宫中正缺个办事的,有此把柄在手,哪怕她不听话?瞌睡了便有人来递枕头了,心情虽好上了几分。
冰凉的手指收了回去,怀恩头皮的那一阵酥麻渐渐消散,这才敢偷偷抬眼看他,他过分白皙的面庞在灯火的映衬下泛着如玉的光泽,那眉眼微微挑起,他带笑看着自己,“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实在太过放肆露骨,那个念头一起,怀恩忙拢紧了自己的衣领,往后缩了缩,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朱承昭:“.….. ”
只见对方的脸色先是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随后又意味不明地冲自己一笑:“你过来些。”
怀恩小心翼翼地依言凑了上去,朱承昭又往她脸上狠拧了一把,直拧得她眼中泪花泛起,这才松了手。他这才觉得方才堵在胸中的那口气疏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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