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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崇章应了声,两人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如果远在千里之外的林宁宴得知陈崇章和文靖安这一番对话,心里必然充满了感动。
    此时的林宁宴也是在雪中骑马,只不过他是孤身一人,茕茕前行,天地苍茫中他仿佛化身为一粒黑色的棋子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着缓缓前进,他已经连续赶了三天路,昨晚是在一座山神破庙中过的夜,今天清早他用庙里的烂木头生了火,煮了一锅雪水,自己吃了干粮也喂饱了马儿,继续往东南方向走。
    可惜走了一整天都没看见半个人影,自己犹如被放逐到了荒漠雪原,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路,这时眼看着天就要入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寻个昨晚那种破庙对付一宿都无可能,心里便免不了生出些焦急与恐惧。
    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倒在这种荒郊野外,变成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便咬着牙继续走。
    不多时,他惊讶地发现,前方茫茫大雪中,天地尽头处,竟有另一人骑着马在前方一动不动,似被冻住了一般!
    第72章 曲折 一时大哭一时大笑
    惊诧之后,林宁宴第一反应是警觉。
    旧党派来的杀手?!
    正这么想时,前方那似冰雕般的人和马忽然张扬了起来,大氅随风翻飞,马蹄倏然扬起,真是劲风任摧折,雪中青衫客,他有种大雪满弓刀的洒脱。
    林宁宴尚未回味过来,那青衫客倏然回头,林宁宴几乎被吓翻坠马,他看见那人戴着一个长角的面具,下方有一些诡谲的似海浪的波纹,在雪中看起来诡异至极。
    下一刻,那人竟然对林宁宴做了一个跟上来的手势,没有半句言语便拍马狂奔。
    林宁宴脑子迅速转动,对方如果真是旧党派来的杀手,刚才便能过来一刀把他了结,没必要多此一举给他领路,况且他从平州一路南下颍昌郡,刻意不作计划专门挑偏僻的小道走,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走了这么久都见不着半个人影,他不信这样旧党的人还能追踪到他。
    如此,他壮着胆子,赶紧驰马追了上去。
    风雪中,他们一人一马,一前一后,在雪满千山的谷地迅速驰骋。
    也不知跑了多久,林宁宴有些支撑不住了,座下的马儿也早就因为寒冷疲劳放缓了速度,这时天已昏沉,随时都有可能入黑,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遮蔽风雪的住处,那他能否撑过今晚便是未知数。
    更糟糕的是,他模糊了视线,一直给他领路的青衫客消失不见了!
    他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放眼前方都是一片雪白苍茫,哪儿还有什么青衫客?
    这个变故一下打击到了他的内心,他记起以前和文靖安闲聊,文靖安跟他说过有人在沙漠里迷路,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就会出现幻觉,看到自己找到了甘泉绿洲,其实那是海市蜃楼,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人如果无法自己冲破幻觉,那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所以他之前看到的也是临死前的幻觉?
    这么想着,林宁宴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跳下马捧起地上积雪给自己洗脸,大喊道:“假的!都是假的!林宁宴,不要相信幻觉,相信你自己!林宁宴!你可以的!喊出来,啊啊啊——!”
    马:“???”
    这匹马认为自己的主人可能被冻出了某种大病。
    不过经过这番宣泄之后,林宁宴冷静了许多,这时他再看前方,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段上坡路,两边都是被白雪压满枝桠的古松,唯有他脚下是空地,是一段坦途,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往坡顶看去,发现上面除了雪白之外,天地之间终于有了另一种颜色。
    那是一块赭黑色的石碑,上面好像刻着字。
    林宁宴不做多想,赶紧牵着马爬上去,近了发现这块石碑比他和马加在一起还要高大,至于上面的碑文,林宁宴看了直想哭!
    碑文以古朴遒劲的隶书写成,上面是三个饱经风霜的苍劲大字!
    中州界!
    他到中州了?!
    从平州首府安庆城孤身上路,晓行夜宿,水陆皆行穿越大半个平州;而后到了颍昌郡又是风餐露宿,天气入秋转冷,中途不知道换了多少匹马,从夏末走到秋深,又从秋深走到如今的大雪隆冬,终于穿越整个颍昌郡,完成了一次千里之行,回到了中州之地!
    路途艰辛,千山阅尽,个中滋味他想写一万字告诉文靖安。
    他伸手触摸石碑上“中州界”三个字,摸着摸着,一时大哭,一时大笑,大哭是因为到了中州,大笑也是因为到了中州。
    既然到了中州,那么无论从哪个方向走距离大盛京城都不会太远了,因为中州处在大盛的中央,而明京城处在中州的中央。
    他时哭时笑,最后终于变成了哈哈大笑,一扫之前的忧惧迷茫,从石碑前起开,回到他的马前面,摸了摸马脸,郑重其事道:“马兄,还能坚持住吗?再坚持一下,到了京城我学靖安喂马,给你豆腐吃。”
    马:“……”
    不止是马,连后方行人看了一时间都默然无语,最后是一个个娇滴滴的女童问:“娘,这人好奇怪呀,他怎么跟马儿说话?”
    林宁宴:“……”
    转头去看,只见坡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七八个行人,这些行人稀稀落落,正往他这边走上来,待那穿着袄裙戴着棉帽的小女孩与她娘亲走近,木然的林宁宴舔了舔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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