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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文字之后,是类似调查表上的各类栏目,包括考生姓名、年岁、籍贯、曾祖、祖父、业师等等信息,最有意思的一项是——因为没有照片和不具备画画像的条件,上面专门开了一栏“面须”,比如礼房的书吏观察文靖安之后,在这一项填上“面白无须,容貌俊美,左眼角有泪痣”。
文靖安填好这张供单,礼房的书吏并不会当场盖印,而是要文靖安拿这张供单回去找单子上面写的廪生保人签字画押,文靖安的廪保是县学的宋教谕,宋教谕知他今日去取供单,早就在县学里等候了,他帮文靖安仔细审阅了供单上的信息,确认无误之后才签名画押。
文靖安拿着这份供单重新返回县衙礼房,礼房的书吏确认之后给他登记在册,列入本次县试名单,并且给他的供单盖上“永宁县儒学”的印章,由此这份供单正式生效,等到二月初八开考那天,文靖安可以用供单进考场以及跟主考官知县大人领取答题纸。
拿到供单之后,文靖安返回县学,一如往常温习功课。
到了初六那天,陈三娘、文三贵和文妙安早早从莲花镇上来给他助威,陈守严让县里两个掌柜接待文三贵等人,并让陈三娘转交给文靖安一封红包,说是祝他县试旗开得胜,文三贵也转交了文家众人的红包。
当然,她们和文妙安也有东西送给文靖安,是一个从莲花庙里特意求来的“状元符”,礼轻情意重。
文靖安一一谢过,陈三娘说:“我们也不打扰你温习功课,这两日我们在县里随便逛逛,等到了初八那天再陪你一起进场。”
文靖安笑言:“谢谢娘。”
随即和陈三娘等人到县衙外边看了告示板,明确了他在考场内的座位顺序,他的座位号是“甲二十二”,是比较靠前的位置,所有的座位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天干十字加数字排列,甲排自然在最前方。
这也可以大概算出本次县试应考的学子在两三百人以上。
而为了公平公正起见,考生也只能在考场外围看自己的座位而已,是绝对不能提前进入考场的,考场就设在县衙门的大院里,虽然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考棚,但早就有官差轮流把守,杜绝有人提前进场徇私舞弊。
文靖安看完座位号之后,晚上一家人和陈崇章在县里最好的馆子吃了顿饭,静等初八开考。
虽然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不过越发临近开考的日子,文靖安心中仍旧免不了有些忐忑,所幸县试开考时间十分“人性化”,初八当日的寅时初,也就是凌晨三点,县衙考棚那边准时响起了炮声,这炮声叫做“头炮”,提醒考生做好准备,失眠考生不用再勉强自己睡着了,大大方方洗漱出门便是!
陈三娘早就为文靖安做好了准备,将笔墨纸砚、吃食、饮用水放在一个竹篮里边,让文靖安吃了一顿朝食之后,这才和文三贵、文妙安、陈崇章一道陪文靖安去县衙门的考场。
文靖安到时,考场外已经挤满了人,都是考生和送考的家属,他们手中都提着灯笼,加之县衙在门口两边点了两排更大的灯笼,在明黄的灯光照耀下,照出了无数的脸庞和期望。
待炮声再次响起,考场大门正式打开。
这时府衙的官差开始出来“清场”,驱散送考的家属,考生们则在门口排队接受检查,逐一进入考场。
陈三娘将考篮再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亲手交给文靖安,嘱咐道:“正常考就行,娘相信你可以的。”
文三贵也说道:“这些年你用了多少功就该有多少回报,放心去吧。”
陈崇章:“等你一起去考院试。”
文妙安:“这种小风小浪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今年等你去京城赶考别忘了带上我。”
言外之意就是祝文靖安县试、府试、院试、会试一次过。
文靖安笑了笑:“借你吉言。”
文妙安:“一言为定。”
陈三娘看前边已经有考生陆续进场,便催促道:“行了你们两个,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
文靖安收敛笑意,跟众人道:“行,那我进去了。”
说罢提着考篮转身到队伍后面去,陈三娘看他走远,忽然想起些什么,叮嘱道:“娘特意做了很多状元糕,开考前记得吃一块。”
文靖安笑着跟她挥了挥手,随即隐没在人群里。
两三百人的队伍轮流进场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轮到文靖安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发亮了。
门口的官差仔细搜身检查,核对供单上的信息,再三确认后方才放他进场,这种检查方式并非流于形式,反而很有存在的必要,因为文靖安惊讶地发现,前边竟然有七八个考生被扣住了,据说他们在衣服的夹层或考篮的糕点之中夹带了小纸条!
文靖安大感惊奇,想起一句不知道算不算至理名言的至理名言。
“人类最古老的技能是撒谎和作弊。”
而文靖安也感谢他穿成了男孩,否则在这样细致的检查下,什么女扮男装考科举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
一切顺利,搜身的官差和书吏将供单和考篮还给他,放他进场。
文靖安进了大门,只见前边偌大的庭院整齐布置了一排排一列列的矮凳低桌,每张桌椅左上角都贴着一张长方形小纸条,上面写着“甲一某某某”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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