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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她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于是就起身去寻静文师太,想要听经静心。可是才行至静文师太的禅院附近,就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察觉不对,连忙放轻脚步,悄悄地躲到一棵粗壮的古松后面。紧跟着,她看到那个鬼祟的身影摸进了静文师太的禅院。
她跟了上去,躲在屋外的暗影里,借着半开的隔窗看清了屋内场景。
“所以,是那个鬼祟的人背地里给下的毒?”
陈雁儿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沉默了一息才吞吐着继续说道:“他是当着静文师太的面下毒的。”
“那人是谁?曹正宽?”柳晗问。
陈雁儿道:“不是的,那人瞧着年纪不小,和静文师太似乎是旧相识。”
那个行迹鬼祟的人在摸进静文师太的房间后,整个人便坦然起来,看见坐在灯下的静文师太还连着笑了起身。他声音尖而苍老,带着陈雁儿莫名熟悉的口音,说:“你倒是聪明,以为剃了发出了家就能求个安宁。可你要是真的想安宁过日,可不该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贫尼心事,求的是心安。”
“呵呵,你插手主子的事,暗地里搞破坏,还想求个安生,简直是做梦。”那人冷笑着说,“不过看在你我是旧相识,情谊不比旁人,今日我才好心来劝你两句,便是为着倚云庵上下的老老小小,也别引火烧身。”
见静文师太只是闭目敲经,那人默了默,抬手拿过桌上的茶盏,依次为静文师太和自己沏了一杯茶,然后将其中的一杯推到静文师太面前,“这些年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本来依着旧话,我不该上山打扰你,可我也不想看着你步步踏错,招来杀身之祸。可是今日见了你,知道你还是那个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回头的尹九娘。”尹九娘是静文师太俗家的姓名。“我这一趟就算白跑了,你既然不撞南墙不回头,那我也不好多劝。只望你好自为之。”
言罢,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陈雁儿说:“那人离开后,静文师太出神许久,我没敢打扰,在离开的时候,匆匆瞥见师太是用了那杯茶水的。”
“茶水有毒?”柳晗微微蹙眉,“你若是明知茶水有毒,怎的没有阻止?”
陈雁儿的小脸白了白,慢慢地,晶莹的泪珠滚落,她轻声地说道:“那人在斟茶时动了动手指,我当时并未察觉出不妥,后来传出静文师太被人杀害,也没往这上面想。直到……”直到刚刚躲在禅房外,听见柳晗对妙恩等人的审问,她才知道静文师太是被人毒杀的。
柳晗想起妙恩说的话,“可妙恩所言,当日是静文师太命她送了两杯清茶过去。这和你说的可对不上。”
陈雁儿摇了摇头:“民女只知道这么多,其他的却是不清楚了。”
“那你方才在外头唱的《金锁记》又为何将姜三爷该作是曹大爷?这曹大爷是谁?”
陈雁儿轻轻地咬了咬唇,半晌才吐了三个字来:“曹师爷。”
……
薛景深到泗水县多时,本来是为了照拂表妹柳晗而来,可真到了这里,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能够帮上什么忙。先时陆湛未回京,柳晗身边有这位惊才绝伦的穆王世子帮衬,后来陆湛不告而别,柳晗消沉了几日,就一日比一日能够独当一面。
薛景深坐在庭院里,一边拨晒着采回来的草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泗水县的事。
当初柳昀失踪,圣命又催促得急,柳家人无计可施才想出一招李代桃僵,要柳晗一介弱质女流乔装改扮来到吉凶莫辨的泗水县上任。可眼下半年光阴过去,柳昀依旧下落不明,难道真的要让柳晗一直在泗水县耗下去?假若柳昀有个三长两短,那柳晗又该如何?这女扮男装冒充朝廷命官,可是罪犯欺君,被人发现了戳穿了,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事情。
薛景深想,他得寻个法子,让柳晗答应离开泗水。
称病辞官,许是两全之策。
只是如何让柳晗不执著于泗水县的案子呢?毕竟这是和柳昀失踪唯一有牵扯的。
“景表哥!”
熟悉的声音将薛景深的神思拽回,他转身望去,正见着绿芜推着柳晗行来。
放下手里的药材,扯过搭在木架上的布巾揩了揩手,薛景深迎着走过去,接替了绿芜,将人推进了屋内。
瞧着柳晗一进屋就从代步椅上起身,忙不迭的奔至桌边倒水喝,薛景深面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道:“怎么,倚云庵还短缺了一杯茶水不成?”
柳晗连喝了两杯水,才摇摇头,道:“是我有事着急请景表哥帮忙,才与绿芜匆匆赶回来的。”
薛景深闻言挑了挑眉,俊秀的面庞上浮现出笑意,“是案子有眉目了?”
柳晗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物,递到薛景深面前。
薛景深接了过来,拨开外头裹着的绢帕,待看清内里包着的茶叶渣滓后,才微微皱了皱眉:“这是?”
柳晗道:“表哥有法子能辨认出这茶叶残渣中是否掺杂了什么吗?”
“有点儿困难。”将药下在茶水里,除非茶盏上留有痕迹,一般很难辨别,更别提这些被弃倒多时的残渣了。只是看着柳晗一下子黯淡了的眸光,薛景深犹豫着道,“不过,或许也可以让我权且一试。”
说着,起身朝自己在院中设的小药方而去。柳晗跟在他身后,想起自己今日倚云庵一行得到的线索,便又继续说道,“表哥,你有没有注意过曹师爷,他手上是不是真的有胎记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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