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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深脚步不停,闻言只摇了摇头。柳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小声道:“也是,表哥好像也没怎么跟曹师爷打过照面。嗐,要是世子在就好了。”
陆湛在衙门时虽然喜欢摆出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可是心思细眼睛毒,泗水县衙上下一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如果他在,柳晗想,至少她现在就可以验证一下陈雁儿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确有其事了。
陈雁儿说,她看到的那人是曹师爷,而让她下此判断的是那左手手腕上一个黑红的胎记,形状极肖弯月。
薛景深没听到柳晗的小声咕哝,见她提及曹师爷,便道:“你是在怀疑静文师太遇害一案和曹师爷有关?”
柳晗“嗯”了声,“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仔细想想,曹师爷的确太古怪了不是么。”
一开始草草结案,将静文师太的死算在周安身上,甚至都等不及她从湖州府归来;再者就是多次阻挠程仵作再验尸;还有就是曹正宽和王娇忻陷害周素娥的行径暴露后,曹师爷求情不成,索性借口生病闭门不出,不到衙门当差一茬儿,可曹家的左邻右舍连日来都没能见着曹师爷的身影,有人问起来,曹家人就说曹师爷身心不爽,白日都外出散心去了。
柳晗琢磨着,曹师爷既然还拿着衙门的俸禄,这日子是不是过得太过逍遥了?
第45章 归去来兮(5) “既如此,我再无必要……
曹师爷这些年来在泗水县作威作福, 虽然权势盛大,但曹家人在日常花销上却是意外的低调。
看着面前的小院,柳晗沉默半晌, 到底是吩咐长青和小院的左邻右舍打听再三,等确定眼前的的确是曹师爷的住宅以后, 才让长青上前敲门。
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快紧闭的门扉就被打开, 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
那老妪扶着门,一双浑浊的眼将柳晗主仆二人上下打量了几回, 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贵…贵贵人是要找找……咳找谁呐?”
坐在代步椅上的柳晗挺直背脊,双手作揖施了一礼, 微微含笑, 答道:“敝人柳昀,见曹师爷抱病多日, 特来探视一二。”
老妪听到柳晗报上来的名号, 整个人顿时一激灵,面上闪过慌乱, 却还是没有要大开门户的意思。但见她侧身从门内挪出,一瘸一拐地走到柳晗跟前, 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才说道:“民妇曹尹氏见、见过大人。”
曹尹氏?柳晗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了。
曹师爷的父亲早年娶的是湖州府望族尹氏的长女, 此女才情过人,更兼有闭月羞花之貌,当年亦是湖州府十县八乡年轻士子追逐恋慕的女子, 而这女子放着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不选,偏偏挑中了当时还是白身的曹老爷子。好在尹氏家主开明,并未因门第之见对这桩婚事横加阻挠。
然而, 这桩顺利结成的婚事却没有成就一对佳偶,尹氏嫁入曹家,夫妻恩爱一年有余,可尹氏久久没能怀上身孕,就教曹家老夫人为难上了。不比周素娥,江楦即便懦弱,可到底心里还是向着妻子的,曹老爷子当年见发妻没法给自己养一儿半女,在曹家老夫人的念叨下,十分干脆地就纳了两房妾室,还顺道将尹氏身边的丫鬟给收作通房。曹师爷正是其中一个妾室所生。
尹氏家主闻说消息后,当即就打上门来,为了给爱女讨回公道,硬是逼着曹老爷子将妾室和通房给打发了,但是曹师爷的生母因为怀有身孕到底被留了下来。不过,这个妾室在生产的时候却大出血死了。
曹家上下传说,是尹氏暗地里动手害死的。
曹师爷出生没多久,曹老爷子上京赶考,结果半路遇到劫匪,被人谋财害命,年纪轻轻就去了。
当时湖州府的人都以为尹氏定会撂下庶子改嫁,可却没想到尹氏就这样留在了曹家,关起门来抚养庶子。后来,庶子长大了,成为泗水县里呼风喝雨的曹师爷,大家又以为尹氏终究苦尽甘来了,但曹师爷才进衙门当差不到半月,就传出尹氏摔断腿磕到舌头,自此成为一个结巴瘸子的消息。
有好事者猜想,莫不是曹师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以为是自己的养母害死了亲娘,所以才蓄意报复?只是这样的行径未免为人不耻,靠人家辛苦拉扯到,到头来自己一朝腾飞,又见尹氏家族败落,就这样磋磨自己的养母,实在是没有半分良心可言。
柳晗知道这些,还是多亏了周安。
前两日,周安寻到柳晗,表明来意,说是想要在衙门里谋一文书职位。柳晗念着衙门内能用的人手少,又认为熟知泗水风情的周安能帮着自己弄明白一些事情,这才将他留下。而周安入衙门当差的第一天,接到的活就是将关于曹师爷的一切细细写下来。因此,这会儿的柳晗对曹师爷倒多了不少认识。
柳晗看着曹尹氏,弯了弯唇,温声道:“老夫人安好,本官想要探望曹师爷一二,莫不是府上有何不便?”
“不、不……”尹氏神色似有些不安,说话支支吾吾的,“炳炳、炳儿他病、病得重重,会过了病气、气给大人。大人的心、心意,民妇可、可以代为转、转达的。”
“无妨,曹师爷久病不愈,本官心中属实记挂,故特地带了位神医来替曹师爷诊治。”说着,柳晗轻轻地笑了笑,“实不相瞒,这位神医乃是本官的表兄,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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