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页
反正都是假的,留着做什么,自欺欺人么?
从那刻起,郁衍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
“讨人喜欢”只是控制你勒索你的枷锁,真正的爱,从来都不是讨要回来的。
碳盆又烧起来了,郁衍却没觉得房里有多暖和,过去被洞穿过的肋处又开始隐隐作痛,所幸把书一抛,眼不见为净。
商应秋的未来理应灿烂,不应该被这份不值一提的礼物束缚,这份破烂也根本配不上别人的郑重。
炭火噼里啪啦立刻又窜高了不少。
既然注定要离开,何必再留着不用的回忆。
那些多余的怜悯、不忍是与泥潭一样让人泥足深陷的存在,烧了正好。
这是他送给商应秋最后的一课。
第14章 后浪推前浪
翌日,天还不亮,副盟主院门口就发生了件奇事。
晚来一步看热闹的弟子全被赶蚊子似的驱走了,但早起习武的弟子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在副盟主院门口,堆积着好几箱金银,门口、墙面上横七竖八写满了血淋淋的“冤”字,别提多渗人了。
先来的弟子绘声绘色讲述着:“而且啊……那金银上还有几件血衣,猜猜是谁的?”
各堂弟子衣服颜色不同,在手臂处还绣有各自的名字,一看便晓身份。
“全是前两天死在碧湖那人的!”
“这话不能乱说,黄阗不是被魔头杀死的么?”晚来一步的弟子很吃惊。
“我们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三五个弟子聚在一起,私下议论纷纷,一墙之隔的院内,满地花瓶碎砾,独孤棠怒不可遏,砸完东西不够,还怒斥了一番众人。这位副盟主年轻人称江湖小孟尝,姿容不错,剑法潇洒,高鼻大眼,麾下门客众多,但随着年纪越长,这人脾气就越差,不过大家也能理解就是——
任谁做过三任副盟主,次次被人截胡,从小孟尝变成万年老二,脾气要好也不太可能。
好不容易等独孤棠骂完,几堂堂主连连赔笑,下军令状,说给一日时间,保准找出是谁在装神弄鬼。
这不查还好,一查麻烦大了——黄阗之死,还真与副盟主有牵连。
原来这黄阗平日一直在帮人私下销赃,偷卖盟中财物,与他勾结的苏二不单是贪狼堂下八大魁主之一,同时也是独孤棠的亲表弟,此人鞍前马后跟着独孤棠多年,霸着肥差,私底下没少中饱私囊,几个堂主多少有所耳闻,但碍于独孤棠面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了。
却不想,黄阗胃口越来越大,屡屡威胁苏二,苏二心生歹计,才想出这招杀人嫁祸。
龟孙子,杀人就算了,不晓得用别的法子么,偏偏要这个紧要关头自作聪明,愚蠢之极!
独孤棠捏着下头承上来的的信,阴晴不定。
这事,商应秋那方定早已查清,却按兵不动,一定不是为了给他留脸面。
独孤家虽在八大家族里的比较强势,但各大族老早就不满他为何多年还是个老二,有换人顶上的意思,若这时被他们抓着把柄,肯定会借题发挥……
“找人看紧苏二,我去去就回。”
一番权衡,独孤棠动身去了春在堂,他刚迈过门槛,就见那坐在摇椅上的小童一脸暴怒的将什么东西砸到他脚边上。
“什么狗屁玩意!不玩了!”
副盟主这腰不可避免的酸了酸——
年轻时,他曾跟不周宫主交过一次手,惨败,腰椎受伤卧床三月,如今看着这与魔头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样,他尽量动员脸部每一个能动的地方,挤出和蔼,问小朋友你知道盟主在哪么。
矫情,做作,郁衍隔夜饭都差点没呕出赖,不,也没东西可呕,他那夜晚饭用多了,造成肠胃不适,如今正被商应秋勒令白粥配小菜,不见荤腥。
但生病并不能逃离夫子的恶意,道长拖人送来个鸳鸯九连环,叮嘱他养病时别用蛮力,多玩玩想想。
那九连环是用钢丝制成,九个小环可分可合,变幻莫测,以解开为胜,他一开始也是随意玩玩,后来变成废寝忘食,可摆弄了一早,也只堪堪解开五环,正是恼火的时候,对曾经的手下败将自然没好脸色。
“在后院,自个去。”
副盟主:“……”
不能跟小孩较劲,可现在小孩脾气都那么大吗?忘了自己是俘虏的身份吧!
春在堂后院背靠山,商应秋每日习武都在山上,倒不是怕被人看见什么,而是这习武声响太大,会扰人清静。
郁衍领人上到半山,就见青年半赤着上身,一头乌发高扎起,覆着薄汗的柔韧肌肉上显出不可摧折的力度,暗中藏锋,是神兵出世才有的光芒,令观者目眩神迷。
郁衍的目光停驻在那道身影上,也有些微的失神。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若自己全盛时,也不知谁更胜一筹。
浮屠神功无坚不摧,配以青年这套自创的拳法,刚劲处如雷雨暴至,柔韧时似春风过湖,隔空一拳击出,地陷石碎,一套拳法下来,本山石林立的废地,如今愣是被开辟成一块完整的平地。
副盟主这下不仅腰,连后牙槽也跟着犯疼了。
一年前,他好不容易熬到盟主隐退,本以为十拿九稳终于要扶正了,谁知中途杀出个程咬金,独孤棠最后一场节节败退,被一招弹出场外,摔倒时后牙齐齐断了三根,至今漏风,说话一旦快了,便会含糊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