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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来,商应秋心知肚明,整肃好衣衫,邀人到凉亭小坐。
两人饮茶,独孤棠肯定不能直接道明来意,但谈什么好,人无嗜好难深交,干脆就近,从小孩的话题入手最安全。
“最近也是辛苦你了,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性情暴戾的,肯定不好带吧。”独孤棠道开玩笑:“年纪轻轻还没当爹,就要提前体验带孩子的苦了。”
独孤棠以为小孩听不见,说得肆无忌惮。郁衍人在坡上,背对两人,那是听得一清二楚,眼眸泛冷,连根带皮的拔出一把草药。
他心中自有一本账,谁出口不逊,谁仗势欺人,谁踩高捧低全记录在案。
不是不报,那是时候未到,等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您多虑了,暮春品性良善,在学堂勤学好问,是难得的好孩子。”商应秋淡声道:“况且离开亲人,初来一个陌生的地方,谁都会有防备之心,别说小孩,哪怕大人也是如此,您说呢。”
独孤棠勉强附和,说那也是,“不过这孩子估计也不是习武的料,笨手笨脚,连个小玩意也解不开。”
“这九连环看似简单,但要解开也需要三百四十一步,暮春,独孤叔叔说他有兴趣,你给他试试。”
“……”
谁对这玩意有兴趣啊!但商应秋顺手将东西递到眼前,独孤堂硬着头皮,假装饶有兴致的转了几圈,当真一无所有,掰扯不下,微微汗颜,干脆扯回正事算了。
他说苏二那事时,不断用余光观察商应秋,见青年没什么反应,咳了声,干脆摆明态度。
“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肯定得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过这事闹大了,会让外头人看笑话,影响不好,还是尽早打住。”
商应秋坐姿笔挺,端的是眸清神正,面色坦然:“人又不是您杀的,身正不怕影子斜,谈何笑话。”
臭小子,就装吧你,独孤棠早知知道对方不会轻易这么算了:“近两年盟里弟子多了不少,良莠不齐,我打算趁此机会好好清理下,那不周宫……后期清点的那些事,就只得盟主你全权打理了,哎,能人多劳,这担子还是得你来啊。”
擒贼无用,擒王才能开山里宝库,但比起不周山里宝库里的那些金银财宝,独孤棠更看重虚名。
有了污点,等他踹走这兔崽子,登上盟主之位时才不至于遭人非议,商应秋这是掐准了他的软肋,等他主动来做这笔交易——
外头流言蜚语到此为止,内部处理;同样作为交换,独孤棠一方不再插手不周宫的事,到时候魔头的处置,他这边也不过问。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说到这步,商应秋语气方放缓三分:“都是分内事,负责是应该的。”
“……”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独孤棠回到家中,片刻后,探子来报,说苏二家外的钉子都撤了。
姨妈家就这根独苗,真按律杀了那是断香火的事,那也是万万不可的。独孤棠现在不方便去知会表弟,本想第二天再议,结果人还没睡醒,弟子从门外急急跑过来,气喘吁吁说苏二跑了。
“跑了——?”
独孤棠皱起眉,大步往外走,问跑去哪了。
弟子满脸惊惶:“他——他逃去东边的扫雪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万年老二的副盟主:腰酸,牙疼,老江湖一辈子,却扶正无望,好心酸啊。
第15章 学堂之危(一)
清早,扫雪堂。
一日之计在于晨,按学矩,辰时不到一众学童舒经活络热身子,做完早课,正式开始一日学习。
按照青玄夫子的说法,这学习琴棋书画不仅是为陶冶性情节操,他们观察过几百年来江湖上出名的毒瘤,发现这些人要不是童年悲惨家庭不幸,要不是师门过于严苛,导致成名后性情大变,比旁人更容易走火入魔,危害武林。
上梁不正下梁歪,但同样,下梁要从小好好打桩,以后才不至于轻易歪扭。
青玄道长说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通过这段时间的表现,他对新同学的身心健康产生了浓浓的忧虑,当然,孩子本身无辜,都是之前身处在魔宫的环境下导致的——
不周宫自上任宫主郁北林起,行事乖张霸道,在西北作恶多年,到郁衍接任起,行事虽有收敛,但仍匪性难改——
听说前些年,西北一门不知何事伤了不周宫弟子,那不周宫主竟亲自上门,痛殴人家全门不止,还逼门主下跪认错方算了事,完全不懂道理为何物。
哎,教化不是一蹴而就就能达成的,前路漫漫,这做夫子的任重而道远啊。
不知自己已成夫子心头重责,晌午,郁衍放下筷子,对今天菜色很不满意。
他嗜大鱼大肉,喜重油重盐,尤爱烤炙一类的做法,一贯不爱吃南边的味,而如今厨子给学童准备的,观其形,软趴无味;观其色,青白相见,让人食欲全无,尤其那菜里,还掺杂了他最不喜的豌豆粒。
他左右看了眼,其他孩子倒不挑,有什么吃什么,这个年纪的小孩,手短脚短的,好一些拿不稳筷子,就用五指紧抓木勺子,掘地三尺的认真挖着粥饭,单听声音稀里哗啦的,与猪圈相差无几。
学堂小班的衣物统一是蓝色为底子,袍身滚白边,衣摆处绣有幼竹样子的花纹,穿在身上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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