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页
月余来,他时时告诫自己,务必处处谨小慎微,切勿多事惹祸,但今晚,不知是小有讲的故事使然,还是雨夜的粥话卸除了他的心防,令他难得他冲动了一次,出声喊住了小有:
“小有管家!”
小有驻足,回过头来。
沈静为着自己的一时冲动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说道:
“我略略学过些下针的手法……王爷这腿疼,扎扎针或许能有些用——”
第4章 意外之会
直到被带到豫王面前,沈静仍在后悔自己前晚的一时冲动。
外头还下着小雨,房中充溢着淡淡熏香的气息。年轻的豫王穿着宝蓝常服,大马金刀坐在榻上,一只手臂靠着扶手,手指不耐烦的一下一下敲着。
小有上前一步,慢声细语笑道:
“爷,这是沈掌柜。他这套针法是从民间学来的,原来曾经用过,说是很管用的。”
豫王爷撩了撩眼皮,丹凤眼的眼尾略扬了扬,看向沈静:
“什么时候学的,哪里用过?”
沈静垂着眼:
“草民父亲身体早些年行商,在西边冻坏了腿,阴雨天便酸疼不已。后来遇到一位游方的李先生,给针了几回便好些了。但那位李先生不能久留,为了给父亲治病方便,草民便拜他为师,学了这套针法。”
小有又在旁边笑道:
“王爷,昨日请张御医来了,沈掌柜同张御医详细说了下针的手法,张御医也说针法巧妙,可以一试。”
半天,沈静听豫王爷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拍拍扶手:
“那就试试吧。”
春日的阴雨连绵不停,西厢外的杏花也随风雨零落成泥。
沈静每天为豫王爷扎完针,都战战兢兢的问是否好些了,偏偏这位王爷每次“嗯”一声,便不再开口。沈静也不敢多问,只小心察言观色,看他后面两日眉头不像开始皱的紧,才略微放了些心。
坊间传闻太假,这位豫王爷虽然年轻,其实性格深沉,不苟言笑。
好在第七日阴雨终于歇了,针灸便也停了。
当天晚上,小有喜滋滋的来找沈静:
“前两年一到春雨连绵,阖府上下鸡飞狗跳。今年安宁了不少,都是沈先生的功劳。”
经此一事,小有不再喊沈静“沈掌柜”,改口喊起了“沈先生”。
沈静从桌上拿过一张方子给小有:
“能有所助益就好。这方子也是当时那位李先生给的,针灸之后再熏蒸,也有奇效。小有管家可以交给御医验过,让王爷试试。”
“好好好,我明日就去问!”小有小心翼翼将方子揣进怀里,又摸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笑道,“这是王爷一点谢意,沈先生收着吧。”
“不不——”
“沈先生不要推辞。”小有抬手止住沈静推辞的动作,说的恳切,“我知道沈先生为王爷治病,并非图这些东西。但这是王爷亲手赏赐,足见诚意,沈先生受之为有理,却之则不恭了。”
“……”
小有稍坐便匆匆离开。
留下沈静一个人坐在灯下,对着桌上的打开的荷包、银票、美玉,徒然一声长叹。
隔日又有好消息传来。
方子经太医院验过说可以一试,只是与黄参有些犯冲,于是豫王爷每天的参汤便给停了。
沈静便清闲了下来。
这一闲,令他不由得又生出一丝能出府的希望。这日他正想着怎么跟小有提出府的事儿,小有就精神抖擞的来了:
“王爷要去京郊待几天,沈先生同去吧?”
沈静向来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立刻便婉拒了:
“这几天有些懒,就不出门了吧。”
小有又劝了他几遍,见他不肯,也不勉强:
“我跟着王爷,得有十来天不在府里。缺什么尽管吩咐账房那边去办。要觉得闷,我给你块通行牌子,你也自己出门逛逛吧。这院子简朴,吃的用的缺少的,顺带着添置些。”
沈静连忙道谢:
“不必。这里吃的用的都周到,什么都不缺。”
“沈先生不用客气。来了这些日子,你也知道咱们王府里人口简单,服侍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也就将将顾得上王爷,怠慢之处,还请多包涵。”
“小有管家太客气了。”沈静笑着摇头,“我一介寒微,又不是什么挑剔之人。”
“这都是该有的,哪里说得上挑剔?府里没有女眷,也没什么做针线的人手——东街上有家常记绸缎铺子,是我们常去的。眼看天热了,沈先生趁这几天去转转,挑几身可心的夏衫。银钱便直接从府里账上支。”小有客气娓娓说着,接过沈静递上的茶碗,一边往椅子上坐,一边用一双笑眼打量着沈静,玩笑道,“你可别推辞。不是我说,你衣着这样寒素,一来,白费了这幅相貌,二来,倒是显得王府苛待了你似的。”
沈静只好道了谢,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小有便告辞,待会果然让小童送来了府里进出的通行牌子。
隔日王爷出门,阖府上下几乎跟走了一半人,连小童也跟走了。
沈静也不在意,反而更觉得轻松自在,自顾自临了几张字帖,看厨房里有绿豆红豆,便泡了壶茶,一边喝着茶,一边蒸了满满一笼豆米糕。
临近晌午,他看外头天气晴好,便烧了水沐浴,又将换下的衣裳浆洗干净。折腾了半晌有些饿了,沈静懒得做饭,便将屋里一张躺椅和小桌搬到杏树花荫下,又翻出之前托小有找来的一本志怪小说,躺在椅上,一边晾着湿发,一边吃着糕,就着日光翻看起小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