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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的路上, 陆明舒一直沉默不语。
登了车,裴宣叹息一声,道:“没想到秋环回了晋王府。”
先前宫宴一事后, 念着秋环没有犯下大错助纣为虐,裴宣暗中命人将她接出了宫, 随后便怎么管了。今日听晋王这么一说,才知道秋环离开他安排的地方后,竟然又回到了晋王府。
明舒抬眸看着他:“她是自愿的么?还是说, 是晋王找到了她, 强行将她带走的?”
对于这个曾经的贴身丫鬟, 明舒的感情很复杂。
陆家出了事后, 她以婢女之身, 一跃成为晋王身边炙手可热的侍妾,主仆再见之日,她身上的异香又破了她的伤情蛊, 让她想起一切的前尘记忆。
这一切的巧合, 原本不算什么,可得知晋王在陆家冤案中扮演的角色后, 一切就都变味儿了。
甚至, 在宫宴之上,她还曾单独约她出去说话,事后想想,多半也是在为晋王牵线。
她是当真不知情, 被晋王蒙在鼓里么?还是说,早早就成为了晋王的眼线, 陆家出事前的种种, 皆有她的手笔?
明舒不敢深想, 是以裴宣将她带出了宫,她知晓后也没多问。可如今,晋王却说,秋环回去了,还怀上了身孕……
裴宣将她变换的神色尽收眼底,微微敛眉,捧着她的脸,让她失去焦点的眸子重聚于他脸上,温声道:“你不必多想,即便是她一开始就有异心,也不是你的过错。”
她转了转手中的帕子,讷讷道:“我……我还是想见她一面。”
裴宣想拒绝,觉得秋环是个危险人物。
可触及她脆弱的目光,又转了口气:“……见面的事,我来安排。”
反正绝对不能进晋王府,否则,便遂了晋王的心意了。他故意说出这话,很难不让人觉得别有用心。
明舒点点头,伏在他膝上,想了想,轻声问:“你准备怎么办?”
秋环是晋王府的侍妾,平日里也不是能轻易出门的,尤其是,背着晋王出门。
“好办。”他随意地笑笑,捏着她的后颈摩挲,让她紧绷的身子舒缓些:“怀有身孕……去庙里祈福也是很寻常的事。”
她笑了笑,指尖轻抚小腹。
忽地又想起了静纯,叹息道:“……她师傅的病,也不知道好没好……”
裴宣便想起了两人进宫前,穆瑞附耳说的一番话。
他蹙了蹙眉头,缓缓开口:“静纯的处境,怕是不怎么好。”
明舒怔了怔,旋即坐直了身子,柳叶眉拢在一块儿:“怎么回事?”
*
太白楼的伙计第二回 瞧见裴宣,已经学得十分乖觉,笑眯眯地请他们去楼上的包厢。
包厢内。
静纯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地想探到窗口瞅一瞅,申大娘嗑着瓜子,不耐烦地开口阻拦她:“你消停点吧,被人瞧见了,就白躲了。”
前者这才讪讪地坐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张望,见申大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由好奇道:“大娘,你就不紧张吗?”
申大娘暗暗翻了个白眼。
紧张啊。
她紧张得腿都在抖呢,只是跷二郎腿不容易被发现而已。
当然紧张了,纵然她们打听了多日,但也终究只不过是平头老百姓,那些达官贵人暗地里与表面上的关系是否一致,只有天皇老子知道。
可她已经认命了。
自打昨日去见过了那个叫穆管事的,回家她就发现周围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显然已经被人看管了起来。到这境地,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只能盼着,对方大费周章地让她们来这富贵的酒楼一见,是抱着善意的,而非来打听她们知晓的情况,好杀人灭口。
想是这样想,但说出口的话可不认怂。申大娘瞥了沉不住气的静纯一眼,继续嗑瓜子:“有甚好紧张的?你这丫头,就是被养得太不谙世事,太沉不住气!一会儿人家瞧见你,说话都不利索,还以为你在蒙骗人家呢!”
静纯一听,脸上更紧张了。
“那、那可怎么好?”
说话真开始有些结巴了。
两人嘀咕的当空,包厢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一对年轻男女相携着走了进来。
“静纯小师傅,好久不见了。”
明舒笑吟吟地打量着一身寻常女子装束的静纯,率先开口道。
裴宣后退半步将门关上,侧脸亦缓缓转了过来。
申大娘已经看呆了。
没想到,静纯这丫头救的俩人,都生得这般绝世容颜,说是金童玉女,也只道是落于寻常了,配不上他二人这惊人的容貌。
尤其是这女孩子,身居高位,还这样温柔可亲,看向她的目光也没有任何不屑或是高高在上的神情,顿时让她觉得自己眼下的举止十分粗俗,她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来。
看见了熟悉的两张面孔,静纯的心才微微放了下来。
“两位施主,是昨日才成亲的么?”
裴宣点头:“是。”
“阿弥陀佛,还未贺过两位施主新婚之喜。”静纯也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坊间流传的那些故事,便能和他二位对上号了。
这样一想,她的心顿时安定了几分,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有了更多把握。
“……先前已经和穆管事说了一些大概,怕两位施主不明白,详细的事情,不若再听贫尼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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