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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自顾自的聊起来,时不时四下打量着他,前朝还是后宫人人都知道这位世子是个草包,软弱无能又时而疯疯癫癫的,难以接近相处,便都不理会。
只有为首的白胡老者,朝他一笑,佝偻着背白发长须,约莫耄耋之年,举着拐杖身子骨看起来尚佳。
中书令秦绰,早年周知玄与他也有过数面之缘。
周知玄会意也朝他行了个礼,小声道:“中书令。”
秦绰自前齐时期便跟在高祖孝勤帝身边辅佐,历朝三代,资历深厚且忠心耿耿,早年识奸臣为
官清廉,圣上要赐他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秦绰摆手婉拒,他说道在家耕牛种地含饴弄孙才是天下第一幸事。
想到这里,秦绰跟着周知玄叙了不少旧,提到了八年前的簪花诗会。
“我那最小的小孙女唤秦幸,殿下还记得吗。”
说着,他脑海里逐渐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小小的一只。
随着记忆被牵引,嘉和十九年,暮春,梳着双平髻一身桃粉长裙俏皮可爱的小丫头跃然纸上。
沐春院的簪花诗会,花团锦簇,各式各样的花开得盎然,但大多是粉,浅白还有梨黄色的,偏偏她穿着双一红一绿的鸳鸯绣鞋,与这景这人都是分外不搭,故而周知玄对秦幸的印象尤为深刻。
春日好,她跳脱的在群花中嬉闹,若说宫里贵族姑娘是清丽白莲,犹抱琵琶半遮面,那琵琶背后是云娇雨怯。
而秦幸用风铃扶桑形容最恰好不过,粉蕊红瓣千层,垂首静开,看似娇羞盈盈欲滴,实则红似火,笑如艳阳。
年少的相遇最美好不过,惊鸿一瞥,直到今日秦姑娘为何穿那双鸳鸯鞋周知玄也不曾得知。
回想起这些往事,他不由得笑起,颔首姗姗答是。
秦绰继续说道,话中尽是怅然:“只是幸儿许久没回上京,莫说是殿下就连老夫,估计都认不出来啦。”
话茬几轮过后,周知玄一直憨笑点头,众人有意无意的朝他们看来,有惊诧更多的的嘲弄,秦老德高望重竟能和他聊上许久,枯燥乏味。
北周王自恃清高但也算得是一代枭雄,生出的儿子却笨嘴拙舌。
尽管这样,秦绰依旧面不改色。
周知玄不了解秦绰,对政治斗争更是嗤之以鼻,同时他也知道能走到秦绰这种地位的人非同小可,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的靠近,都是徒劳。
“秦大人。”周知玄打断他,又看了看四周神色各异的大臣,道:“与我这种人亲近并非什么好事。”
一位质子,处处受制,身居高位者虎视眈眈,靠近他算得上什么好事。
秦绰抚须轻笑:“能与世子殿下交好,是臣之幸。”他顿了顿“天下人眼孔浅显,世上之事又
哪里辩得清好坏,老夫只知道事在人为。”
这只老狐狸,周知玄不愿与他打官腔,正要退下。
这时太子周照全大步流星踏入大殿。
“好一个眼孔浅显,事在人为。”
众人嘈杂的话语声戛然而止,纷纷行礼。
陛下病重,太子被宫人拦下不让近扰,这才来到大殿,见官员们相谈甚欢,尤其是听见秦绰的一番豪言。
“每次听秦大人一席话,本宫是胜读十年书啊。”
秦绰苦笑,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四周再无人说话,大臣们皆缄默不语。
周照全感慨道:“父皇如今重病不起,皇祖母更是伤心夜夜不能寐,本宫同样伤心欲绝,保政局安稳,如今大晋最重要的是什么?众卿可知。”
他高呼着,众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敢答。
“为君者,以忠臣为大,正是在场的诸位啊。”周照全的愤慨之言响彻整改崇兴大殿。
他眼神忽然移到周知玄身上,只数秒,但足以被察觉。
“当然除了某些眼孔浅显之辈,秦大人,你说对吗。”
太子有意或无意的话,让周知玄更看不透了,他们从小并不亲厚,周照全好像天生就是太子必须继承大统,两人犹如一个天一个地。
闻言,秦绰不由得大笑起来俯首称是。
如此,借着太子高涨的气氛,他深深一拜,扬声高喊道:“太子殿下忠君爱国必能孝感动天下,吾等感佩。”
话音刚落,随之众大臣跟在秦绰后顺势跪下高呼。
第4章 非本愿
是夜,崇政内殿里一片死寂,陛下还是未醒,气息轻浅且微弱,江太后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双眼尽是倦色,眼角带着泪痕。
她遣散了太医侍婢,整个寝宫更加空旷,望着脸色惨白的君王,那眼神里是怜悯是同情,被喊了数十年的母后,虽非亲生但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幕帘后看着台前人,背影逐渐高大,从一开始的胆怯到能与众大臣论国政,一步步提携着走来。
虽胸无大略,经年体弱,世人诟病颇多,养恩大于生恩,长久的舐犊之情早已抛开了算计猜疑,只希望一生平平安安的就好。
大厅传来的喧哗之声更甚,江太后眉头紧蹙,不合时宜的喧闹,真叫人厌烦,她望向门口的小太监,示意他去瞧瞧。
宁莺拦住他,摇摇头,大殿的情况她时刻在注意,常年在太后身边当差,妥帖和谨慎是不能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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