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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附身在江太后耳边低语,将大殿的情况一一转述。
    言罢,忽而一阵夜风吹进内殿,吹起了床边的帘帐,鹅黄的轻纱飘起,露出周构的病颜,江太后垂眸轻轻叹了叹,皇家子弟,坐拥天下,无不一权字当头,为之厮杀。
    “全儿倒是出息了。”江太后缓缓起身,准备关上被风吹开的窗。
    宁莺欲拦住,“太后娘娘,这事奴才们做就是了。”
    “哀家还能为陛下关几时窗,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罢了。”她怅然道。
    宁莺想起大殿内太子与百官高谈阔论,毫无忧色,不解又寒心。她扶着太后走出内殿,喧闹声依旧不减。
    “太子殿下也真是的,陛下还病着,这作势给谁看。”恨不得下一秒就新帝登基掌权坐拥天下。
    江太后一改倦态,轻笑道;“作势?哀家看是做戏吧。”而且还是十分拙劣的戏码。
    太子周照全,皇后张氏嫡出之子,一出生便封为储君,无比尊贵的身份未至弱冠,已享尽无上的荣华富贵,太后摄政,周遭的权利争斗,勾心斗角更是耳濡目染。
    江太后解开宁莺心头的疑虑,“这文武百官各个都是狐狸变得,精得很,皇帝还未闭眼呢,太子便迫不及待的,不就是想给哀家留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形象,他在台上演,底下的跟着陪他演,倒真是一条心了。”
    太后的一番话后,宁莺有点出乎意料,太子自幼就十分勤勉,天资也很聪慧,皇位已是掌中物,又何苦闹上这么一出,还是说他根本就想被废,余下的宁莺不敢细想,权利的更迭也不是自己能置喙的。
    “奴婢愚笨,天下人为了想得到的种种费尽心思巧言讨好,可偏偏到太子殿下这里就变了。”宁莺浅笑。
    “因为他不想要。”
    宁莺惊讶不已,正印证了心中所想。
    江太后又道:“心不在天下的人是治不好天下的。”她顿顿思索了片刻问向宁莺“白贵妃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今年十三了。”
    随着门外太监的尖细之声划过,一行人围着江太后缓缓步入大殿,守夜官员大臣们纷纷叩首行礼,为首的秦绰上前询问陛下病势,江太后苦笑摇头,眼下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她话锋一转。
    “适才太子的治国为官之道,哀家也有耳闻。”
    众人惊愕,才堪堪几炷□□夫就传进太后耳里了。
    于情于理这番太子肯定要被好好责骂了。
    谁料太后大悦,“直到此刻,哀家才发觉全儿是真的长大了,你父皇醒后肯定会深感欣慰,也算没有辜负众爱卿的希冀。”她笑得让人琢磨不透。
    周照全环绕四周,大臣们无不看向自己,是人群的焦点,他恍惚,逼着自己站的笔直故作镇定,回应着江太后:“回皇祖母,那是自然。”
    所有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包括周知玄,何曾几时,他的这位堂兄嚣张不可一世,众目睽睽下大放厥词,将道德礼法全还了回去。
    就算是迫不及待夺权上位,到不用急着忤逆江太后,他倒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堂兄。
    太后的神色十分难看,气氛将要降至冰点。
    故而大臣们皆感佩太子胸怀大志,太后英明,乃大晋之福。
    不骄不躁,益谦亏盈,便是周照全从小所授,六岁就入主东宫,越长越大,深谙皇家无情,学的礼法和灌进肚子的文墨全是虚无,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人人都能坐,缺的是合适的时间和一个合适的人。
    看着那些谄媚讨好的面孔,一切都是他最深恶痛绝的,志不在天下却被迫卷入权力旋涡,笑看
    台上人丑态百出,而今自己何尝不是戏中人。
    江太后紧紧盯着太子全,嘴角勾起弧度,那笑容是嘲笑,“好啊...好得很。”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天生反骨的人。
    夜色渐深,太后被簇拥着上了撵架离开,人潮散去,周知玄今晚当真是看了一出好戏。
    周照全依旧立于原处,目送着离开的大臣,面色不佳,周知玄能看出他握拳的双手已绷紧青筋。
    待他上前搭话,周照全这才放松下,又变成以往和善的面容。
    “太子殿下,方才你说的具官何以用,我想了良久,只是还有个疑问不解。”
    在场百官们都知太子触了太后逆鳞,皆避而远之,谁会傻到此刻上前攀谈还在乎那番豪言壮语。
    “这个不重要了。”周照全长叹一声。
    “怎会不重要!太傅所说治国重中之重便是.....”
    “行了。”周照全扬声打断了他的话,饶有意味的看着眼前的傻小子。“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
    他转身要离开,却又被周知玄叫住。
    “太子殿下!”
    夜风愈甚,吹起他的衣袂,眼神里全是恳切。
    “事在人为,您日后一定能成为一位明君。”
    周照全轻轻颔首一笑,脑内不由得恍惚,这句话也有一个人曾对他说过,一个付与真心的人,思绪所牵不自觉的紧握住腰间的络子。
    前朝后宫听够了献媚的赞誉,想起周知玄的眼神,心里到少了些不屑,多了点怜悯,脚下踩的
    是同一片皇城,一样的皇宫,一样的皇亲贵胄。
    可怜他十七年任人鱼肉欺凌,想到这里,你笑他愚笨毫无算计,他却笑你如提线木偶般空居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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