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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光西斜,入目的山丘植被越来越显光秃萧索,四周偶见的村户也越来越少,偶尔有老鸹飞落在枝叶稀疏的高大桦树之上、“啊啊”地乱叫着。
阿渺十分讨厌老鸹的叫声,总令她不自觉想起阿娘去世的那一晚,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她扬鞭打马,想要再加紧行速、快些奔过这讨厌的老鸹林子,却不料身下的坐骑突然驻足,振鬣长嘶一声,紧接着受惊般的前蹄高抬,在原地打起了转。
安氏的战马皆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受过严格的训练、因而能应对战场上的诸多变化。阿渺见状不由得警觉起来,勒缰四下环视一番,不见有异,又翻身下马,低头查看地面上的情况。
左侧的灌木丛,似乎有被压碾过的痕迹。
她将马拴到树林边,沿着痕迹,往灌木深处寻去,穿过一片荆棘丛、进到矮松林前的一片空地上,抬眼一看,竟见地上赫然躺着几具死尸!
阿渺的心急跳了几下,大起胆子走上前去,蹲下身去查看那些尸体。
一两人身着缁衣,身上多处刀口,为不同兵器所伤。另外几人的装束更像普通平民,皆是一刀致命。
阿渺留意查看死尸的容貌,依稀记得似乎曾见过其中的一名缁衣男子,且其衣料、与上次白瑜同刺客交手时所穿衣物,十分相似,当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站起身来,往松林深处奔去。
难道是白瑜他们遇到了劫匪?
按理说五哥麾下的那些人武功应该不弱,怎么可能轻易被普通人所杀?
难道是对方人多势众?又或者是设下了埋伏?
阿渺心中飞驰电掣着无数个念头,四下查寻人行痕迹,沿着灌木压斜的方向朝林间深处急行,待越过一大片干枯虬曲的荆棘,远远地似乎能听见兵器打斗的声音。
灌木延伸的尽头,是另一片山林的起始,居中略显开阔之处,几名平民装束的男子,各据一角,正在齐力围攻当中的一人。此时夕阳西沉,余晖昏黄,兵刃上折射出星芒点点、闪烁翻飞,不断发出金属相撞的铿然声。
这些人虽是平民装束,手中兵器却是不俗,出手时彼此协作、甚有章法,其中一人,手中扯着根细长的铁链,链条的末端坠一枚带倒钩的铁流星,携着风声向目标击去。另外两人则手持短弩,自外围搭弦拉弓,羽箭疾发而出,阻断了目标的退路。余下诸人各执刀剑,蓄势待发,只等时机一到,便强攻而上。
被围攻在中心的那人,姿态却无惊惶之意,先是头微微后仰,避开了袭至面门的铁流星,同时衣袖翩飞,手里软剑横扫而出,直斩铁链之上。
羽箭夹杂风声疾至,那人手中软剑又变斩为缠,身形骤然跃起,借助铁链拉拽之力临空侧身,风姿历落地避开了箭矢,手中银剑同时弹向一名执刀之人,拉划在其脖颈之上,顷刻带出喷涌的殷红鲜血!
他出手时,姿态飘逸、丰神脱俗,却无端给人一种狠戾无情的意味。缚目的天青色系带,随着主人的动作在空中扬出起伏的弧度,继而徐徐飘落。
是他?
立于林边的阿渺心中一惊。
那个曾在天穆山同她交过手的青门弟子无瑕,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第60章 今日还你,便算两清
围攻诸人见对方出手狠厉精准, 不觉皆面露惶色,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索性一涌而上, 兵刃银光齐齐劈向阵心。
阿渺来不及多想,飞身掠近,手中冰丝链急弹而出,另一只手凭空击出一掌,使出七十二绝杀中的一招“风雨如晦”,震在了近旁的一株松树之上。冰丝链缠入最靠近阵心一人的长剑之上、隔断住了其后几人劈下的兵刃, 掌风震落的漫天松针, 被再度抖动的冰丝链缎面横扫而出,犹如灌入了神力般的, 直刺诸人的面门!
松针虽非坚硬之物,但刺入眼睛却足以令人乱掉方寸,加之阿渺出现的猝不及防, 围攻的众人既惊且惶,手中招式一缓、当即就露了破绽。
然而那目盲的无暇却不受松针之扰, 软剑银光翻转、如虹贯日, 趁此一瞬之机掠圆而出, 顷刻划破数人咽喉。
两人一袭一杀, 虽未交流一言一语,却配合得浑然一脉、天衣无缝。
可阿渺却并不想取那些杀手的性命, 急喊道:
“先别杀!”
无瑕不为所动, 剑影弧光之下,已是再无活口。
阿渺又急又气,收回冰丝链,奔上前查看倒地诸人的情况, 只见刀口之处鲜血汩汩,皮翻肉裂、深可见骨,哪里还有一丝生机?
毕竟是她间接导致这些人丢了性命,阿渺胸中泛起一股愧疚,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那日白瑜杀人后的心情,嗓子里堵得万分难受。原本她是因为怀疑这对平民装束的杀手、跟之前杀了魏王府暗卫的人是同一批,想要擒住查问,以此打听出白瑜的情况和下落。
谁料到这名字和性情都狂妄的青门弟子,下手竟是如此狠绝……
“你最好别碰尸体。”
身侧的无瑕,一脸神情疏漠,默然收起软剑、摁入腰间蹀躞,“上面有毒。”
有毒?
阿渺竭力忍下不适,站开了些身来,却看不出尸体上有中毒的迹象,“什么毒?”顿了顿,又追问道:“这些人是谁?为何要杀你?”
她担心对方没认出自己,“我是穆山玄门的弟子。上次我们在天穆山……见过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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