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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要送去闷罐儿那了。
岑樱耳根微烫,怕被瞧出也只好低着头答:“樱樱的厨艺并不精湛,只怕会让太子殿下见笑。”
“无妨,只是也想叫他体会体会这怜子之心罢了。”皇帝和缓了神色,略顿了一顿,唤卞乐,“带樱樱去吧。”
岑樱一时竟未反应过来,还是卞乐笑呵呵地提醒了一句,欣喜过望,砰砰磕着头:“多谢阿舅!”
皇帝神色和蔼:“你母亲是朕最亲的妹妹,你亦是朕最疼爱的外甥女,日后有什么事,和阿舅说一声就是了,不必这般大费周折。”
“卞乐,带县主去吧。”
岑樱感激地再度谢了恩,随卞乐退出观去。未曾注意到,皇帝落在她身上的温柔目光。
诏狱设在上阳宫西南,靠近洛水,阴暗潮湿,一入门即有浓重的霉味传来。
“县主,您可抓紧时间啊,虽说陛下是同意了您见他,但您也早些出来,陛下高兴了,您养父也就平安了。”
卞乐带岑樱进入狱中,一面隐晦地劝。
“多谢您。我会很快的。”岑樱知晓这话是为了她好,感激地说。
卞乐瞄了眼少女若夏花妍丽的脸,不知怎地,又想起那个被困宫掖的可怜女子来,一时失神,摆摆手领着她进去了。
诏狱里十分幽暗,处处皆是侍卫持兵械把守。每五步则设有火盆,照亮这仿佛艳阳永远照不进的一隅。
卞乐举着火把带着她走过幽深过道,在最后一间的门前停下:“县主,您要找的人就在这儿了。”
狱门打开,他放了岑樱进去。牢狱里,岑治囚首垢面,正倚着阴冷的墙壁坐在一丛枯草上打盹。
他身上穿的还是离开云台时的那件旧布衫,已然破旧不已,面部亦因许久未曾打理过生出了一圈青胡茬,蓬头跣足,污秽不堪。
岑樱怔怔地走近几步,眼泪一下子便流了下来,她踉跄奔过去:“爹……”
岑治从梦中惊醒,便见朝思夜想的女儿像头小羊羔扎进自己怀里放声大哭,一时怔住:“樱樱……”
“你怎么来了?”
岑治有些慌乱。
以嬴伋多疑的性子,必定不会放樱樱来见自己。但他却同意了,他到底想对樱樱做什么?!
多日以来的担忧与想念使得岑樱在父亲熟悉的怀抱中哭得难以自已,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泪水涟涟的脸来:“是、是我去求了圣人来的。阿爹,樱樱真的好想你……”
“他们所有人都说樱樱不是爹的女儿,可我不信,是您将我一手养大,是您教我读书识字还有明理,您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是我爹呢?我不信,我想听您说,听您亲口说……”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每说一句脸上便有眼泪仿佛玉珠儿成串落下来,肝肠寸断。
岑治心间亦是一阵酸涩,他犹豫着伸出手,想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擦泪,最终却是长叹一声,粗粝的大掌颤抖着落在她肩头:“好孩子,你的确不是我的女儿。”
“你的身世,想必陛下已经告诉过你了,我青年残疾,并未娶妻,你哥哥也是我带着你逃难时在柔然边塞捡的——你的确,是永安公主与裴驸马之女。”
“至于我是怎么成了你爹的,你父亲——生前和我是好友,你母亲,亦算是我的表妹,所以,我也算是你的舅舅。是当年,我从洛阳离开时,你的外祖母叫了位宫人将你从宫中带出,托付给我……”
“那当年,我的父亲母亲为什么不要我呢?外祖母又为什么要叫您带我离开……”岑樱哽咽着问。
岑治一阵犹豫,并未说下去。想了想,他道:“你什么也不要问,你只要记得,陛下,圣人,的确是你的亲舅舅,就行了。”
话虽如此,他却再一次拉过女儿的手,在上面写了“高阳”二字。
岑樱惊愕地看着父亲。
她虽不知高阳是谁,但父亲的举动无疑是告诉她,圣人不可信。
可圣人,不是她亲舅舅么……
却也没有多问,她含泪点头:“知道了。女儿会好好听陛下的话的。”
她听从了卞乐的意见,只在牢中待了两刻钟,尽管依依不舍也还是离开了。
“多谢阿舅垂爱。只是女甥有个不情之请,我养父他的腿受过伤,每到阴雨天气便阴疼不已,阿舅可以……给他换间屋子么?”
回到甘露殿,她跪在金阶之下,流着泪请求。
“这有何难。”皇帝道,“这件事本已审问清楚了,你养父当年也是受人所托,并非蓄意。他毕竟也抚育了你一场,也算有功。朕正在寻访名医,打算替他治理腿疾,届时再赐以金银,放他归去。”
岑樱喜极,几乎落泪。她感激不尽地跪下,朝皇帝郑重行了大礼:“女甥多谢阿舅,愿阿舅圣体永安,万寿无疆。”
“在阿舅面前,不必这般多礼。”皇帝道。
顿一顿,又长叹一声:“只要你能时时挂念着阿舅,就不枉朕疼爱你这一场了……”
他派人将岑樱送回了定国公府,又叫来了卞乐:“你可看清了,他哪只手抱的永安?”
皇帝语气闲适,正翻阅着一卷《太上感应篇》,仿佛再寻常不过的询问。
卞乐心下一阵犹豫。
长平侯于他算是故人,他有心想赎一赎自己当年的罪。但圣人既开了口,显然是已经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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