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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岑樱杏眼微睁,惘惘地看着他。
“没什么。”嬴衍道。心中却烦躁透了。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许是厌恶薛家人,此刻听她说起薛鸣心里便不大痛快。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准确来说,是岑樱在说,央他照看阿爹的种种,他听着,偶或不咸不淡地应一两声,很快,就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候。
岑樱恋恋不舍地将他松开:“我先回去啦。姮姮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姮姮。
嬴衍皱了一下眉,没吭声。
她和薛家的人倒是亲密。
“对了……”岑樱并未察觉他的不快,她拉住他一只胳膊,柔柔地请求,“你什么时候把阿黄带出来嘛,我也好想它啊……”
“不知道,它在宫里住不住得惯,吃不吃得惯,它很馋,但你不能纵着它吃,更不能让它吃鸡蛋和蒲桃。”
“还有,你要记得不能让它和猫打架,它去年和周大哥家的母猫打架打输了,就一直很怕……”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关怀之色溢于言表,竟比那一句“我好想你”来得真挚得多。
嬴衍心里烦躁复燃,很不耐烦地道:“知道了。”
*
却说湖心亭里,薛姮独自一人等了许久也未见二人回来,不禁心生担忧。
“我在园中转转,你们不必跟来。”
她屏退了公主府的侍女,只带了贴身丫鬟白蔻,在偌大的一片假山石林里寻岑樱。
此时廊阴日转,白日西匿,园中一个人也没有,唯余夏蝉在树上放声歌唱。薛姮方欲呼喊岑樱的名字,忽见假山里走出一抹人影来,唬了一跳,忙屈膝行礼:“太子殿下!”
“妾见过殿下。”她喉咙微紧,很快调整好气息恭敬说道。
为避人耳目,两人分开时是走的不同的方向,嬴衍走得匆忙,险些便与薛姮撞上。
见是薛姮,他平静的道了声“免礼”便欲离开。
那收在袖中的罗帕却因此掉下,恰逢一阵轻风吹过,吹走了,不偏不倚,正将罗帕送在了薛姮身前。
作者有话说:
闷罐儿:说好的想我呢?关心我还不如关心阿黄。
乱入的薛鸣:我知道你和她的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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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城逃亡到边塞,裴朝露带着四岁的幼子,东躲西藏走了大半年。
边关寺庙前,风雪漫天里,她指着孩子对那和尚说,“你皇兄的,我送到了。”
和尚领过孩子,转身合上门。
裴朝露站在寺外,虚弱地笑了笑。
“进来!”夜半,寺门重新打开。和尚声音冷厉,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慈悲。
门外无人应声。
他提着灯笼望去,看见下山的方向有一排歪歪扭扭、带血的脚印。后来,他在半山腰,寻到已被白雪掩埋半截身体,只剩了一口气的人。
*
裴朝露和李慕,重逢在和离后的第五年。
亦是李慕削发为僧的第五年。
彼时,她是亡国的太子妃,是被千夫所指的罪臣之女。而他,是被旧臣拥戴欲要迎回都城力挽狂澜的六皇子。
“若无殿下昔年执意求娶,我尚是司徒府千金,受父兄宠爱。”
“若无殿下后来执意和离,我尚是齐王妃,想着与您琴瑟和鸣,白首一生。”
“妾身今日种种,皆拜您所赐。”
青灯古佛下,她捧着一盏热粥,很想这样说。
但又一想,他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了又如何。
就,谢谢吧。
谢你,今日一饭之恩。谢你,今夜救命之恩。
于是,她躬身拜首,以头抢地,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个跪礼。
至此一跪,李慕摧心剖肝。
小剧场:
那个曾削发为僧、遁入空门六年的天家之子,登基为帝了。
然裴朝露未着凤冠翟衣,只布服荆钗隐在人群,随众生跪首,恭贺“吾皇万岁。”
九重高台上,李慕睥睨天下,于万千人中还是一眼便能识出她的轮廓。
却也只得由她跪,由她贺,由她转身离去。
“她什么都好,唯名不好。”是夜,帝与国舅饮酒醉。
国舅颔首,“臣妹闺名,确实不好。”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第27章
那帕子向上微折着,恰巧露了帕上绣着的半枝樱花,是苏绣的针法,以戗针和擞和针一点一点绣出晕染的颜色。
这针法正是薛姮手把手教给岑樱的,她神色微怔,看着那青绢上泄出的一点嫩粉,视野模糊成苍白,脑中亦是空白一片。
嬴衍没料到这帕子会从袖中掉出来,又恰巧被薛姮撞见。他与这位未婚妻并不相熟,不知她的为人,但他和岑樱的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以一句解释也没有,俯身拾过了帕子,抽身离开。
直至他走出了很远,薛姮还跪在地上,夏日衣裳单薄,石板的坚硬与阴凉都透过布料渗入肌肤来,她却浑然不觉。
原来,樱樱说的那个夫君、“闷罐儿”,竟是……
眼眶突然酸涩欲裂,几滴眼泪滴在石板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和殿下是从小的婚约,也许他不会相信,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听闻他喜欢弈棋,她便苦心钻研棋艺。听闻他喜欢艺文,她便自幼苦读书文,只为将来能多和他谈论几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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