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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夫人慈爱道:“前些日子听说你身上不爽利,不知如今可好了?”
婉玉道:“有劳舅母惦记,还特特寻了方子配了药送来。前儿是有一冬的火积在心里,又受了风,就多咳嗽了几声罢了,再吃了舅母的药,如今早已好了。”
吴其芳道:“即便好了也要在意些。”婉玉抬头,见吴其芳正坐她对面微微含笑,忙又将头垂下去,道:“表哥费心了。”
吴其芳道:“这次来给妹妹带了一盒子点心,里头添了苏子、半夏、麦冬门几味药,都是止咳化痰的,馅儿也不太甜,怕太闹了反倒把咳嗽勾起来,又恐吃着不香,就用荷花叶儿和兰花蕊熏的面做出来,吃不出苦味儿,妹妹拿去做零嘴罢。”
吴夫人喜道:“这敢情好。”又推了婉玉一把道:“芳哥儿是个有心的,难为他为你这点子小病还想得这般周到,还不赶紧谢谢他。”
吴其芳忙道:“谢什么,我见妹妹的梅花绣得好,前些日子就劳烦她做了几样针线,这病怕还是那活计累出来的呢。”说完又笑意吟吟的看着婉玉。
婉玉笑道:“就是绣几朵梅花,能有多大的辛劳呢。”瞧见吴其芳盯着自己,觉得面上发烫,便将茶碗端起来,低头做喝茶状。
吴夫人见这两人相处融洽,嘴角愈发挂了笑,细打量吴其芳,见他穿竹叶梅花折枝刺绣的直裰,眉若刀裁,目似朗星,面上常展笑意,自有一番说不出的英俊洒脱,再瞧他看婉玉的神色也隐隐带几分情意,吴夫人心中欢喜,不由与段夫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脸上愈发笑开了。
原来吴夫人昨日听说杨家大操大办杨昊之的婚事,心里就老大不痛快,暗道:“杨家的小畜生狠心害死我女儿,如今守节未满,竟又娶了柳家的女儿风光大办起来,这不是生生落我们梅家的脸面么?婉儿嘴上不说,心里怎能没有委屈?我定要快些给她找个佳婿回来,才能吐了胸中这口恶气!”便与梅海泉说了,第二日一早请了段夫人和吴其芳来。
吴其芳先入书房拜见梅海泉,过后,梅书达悄悄跑到吴夫人耳边低声道:“方才表哥告辞出去,父亲说了句‘到底是少年得志,没经受过大磕碰,心浮气躁了些,但看脾性人品还是好的’。”
吴夫人一听梅海泉如是说,便知已对这桩婚事默许了六七成,愈发来了精神,殷勤招待吴家母子,吴其芳也极有眼色,一时间宾主尽欢。
待吴夫人面上有了倦意,吴其芳便知情知趣道:“天色晚了,姑姑也倦了,妹妹病还没好,坐在外头风大,不如我们告辞,若明日天气好,咱们再到园子里逛逛。”
吴夫人笑道:“我身上正有些乏,想回去歇歇,你们母子也找地方歇歇,吃了饭再家去。”
段夫人笑道:“后来日方长,今天便不留了。”说完带着吴其芳告辞,吴夫人也不挽留,亲自送了一段。吴其芳本是骑马来的,回去时舍了马不骑,一头钻进段夫人乘的马车,问道:“刚出来时娘跟姑姑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段夫人笑道:“看把你给急的,往边上坐坐,别猴儿在我身上。”
吴其芳抱着段夫人胳膊央告道:“娘知道我着急还不快说,快别逗我了。”
段夫人笑吟吟道:“你姑姑说,姑父说你脾气和性子都好,可见这婚事八成就订了。等过几日,咱们就去请内阁大学士王若叟亲自来保媒,这般体面也足够了。”
吴其芳登时大喜道:“当真?姑父当真同意了?”
段夫人笑道:“可不是。”又长长叹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你姑父终于松了口,这桩婚事成了,也了却我一桩心愿。”伸出手拍着吴其芳的手道:“我就知道你姑父最后必然答应,你姑姑说了,绝不把闺女嫁得太远,又要知根知底。你的品格,不是我夸口,放眼整个儿金陵城鲜少能有及得上的,你姑父原先还捏着款儿,如今寻了一圈过来,还不是看你最最拔尖儿。”
吴其芳只坐着一个劲儿傻笑,段夫人说什么一概没放在心上,忽想起什么,问道:“阁老大臣都在京城,这三四日怎请得过来?”
段夫人道:“王大人是金陵人士,祖坟在金陵城外,每三年都回来拜祭一次,昨儿我听你爹说,接着了王大人的书帖,说他人已到了金陵,邀请你爹上门喝酒闲话。”
吴其芳听了方才把心放了下来,喜滋滋道:“这便是了,过两日我就跟爹爹一同去王大人家拜访,等亲事订下来我也该进京了,明年便能娶婉妹过门。”
段夫人嗔道:“瞧把你急的,怪道都说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吴其芳陪笑道:“我哪儿能呢。娘都说这是难得的好亲事,好容易姑父吐了口,咱们再不紧着些,只怕有变故呢。”
段夫人道:“说得是,婉儿刚认到梅家不久,外省和京城里的官宦未曾见过也就罢了,若是知道,只怕要生出旁的事来,今儿回家我跟老爷说一声,尽早将此事了了才是。”又道:“婉玉那闺女我见她头一眼就相中了,无千金小姐骄横之气,也不似有些缩手缩脚的,才十五六岁,看着倒有二三十岁人儿的稳重大度,听说她原先在柳家跟个夜叉一般,如今这般端雅了,可见是你姑姑会调教。”
吴其芳闻言哼一声道:“我却听仕达说是柳家太太挤兑刻薄婉妹,还指不定谁是哪个是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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