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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贡士,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成为天子门生,日后必成皇帝的栋梁,而那些落第的举子,也可候选补官说白了,这些人就是皇帝与朝臣的矛盾加深之后,大齐朝政新的希望。
可今日,皇帝下旨命秦王世子妃改名以避孝元皇后名讳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更有人言之凿凿地说,秦王世子妃不服,皇帝却说,天下万民皆要避讳,不改名讳者,不得科举为官!
即刻就有士子向自己在朝为官的亲故求证,得到的消息是,皇帝确实让秦王世子妃改名,至于士子百姓,皇帝大概也有此意!
京城的街头巷尾热闹处,顿时就喧嚣起来。
京城中四处都有举子在茶馆酒楼品评时事,议论朝政,皇帝自去年到今年的所作所为,又被一一翻了出来,皇帝“昏庸无道”的恶名,彻底贯穿所有士子的耳朵!
原本在京城朝局之外的时候,这些赤诚学子听说皇帝的种种作为,总觉得皇帝如此,是因为没有直臣劝谏,没有能臣辅佐,可如今,当他们踏入京城,站在天子脚下,亲身陷入这个巨大的漩涡,才发现,皇帝的失德,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皇上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视万民为草芥在先,供邪祟在中堂在后,如今又要万民避皇后名讳,如此作为,视我等寒窗苦读,一心为国效力的士子为何物?视江山社稷为何物?”
那士子一身清朗正气,慨然而谈,一边附和者众多。
“兄台所言极是,我等报效君王是正道,又怎能向邪祟鬼魅低头?难道我金欢荣堂堂七尺男儿,也要为孝元皇后改名吗?”
“更可笑的是礼部尚书居然以昔年吕雉为例,却不想想,那吕后是何等残忍弄权之妇人!他这是想要我们大齐也出一个干涉朝政,残害忠良的吕后!”
“不错,若是皇上为了此等妖孽妇人羞辱我等士子,那这仕途,不踏也罢,做个闲云野鹤的方外之士,也免得受这样的羞辱!”
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姚凯紧急被皇帝召进宫,奉了旨意带人满城抓捕妄议朝政的士子,接到信儿,匆匆赶来这家陆羽茶庄的时候,正听见有人在慷慨陈词,姚凯居然也站在茶楼门口听住了。
他命令抓捕的动作就稍稍慢了一下。
他们姚家,因为受当年宁国公案的牵连,这些年都过得艰难,好不容易自己的胞弟今春也参加了会试,考中了贡士,眼见着登科有望,偏偏名字叫做“姚成”!
要是按照这么着,那他的胞弟岂不是也要改名字?
若是不改,殿试的时候必定受责难,可要是改,户籍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好的事情!
姚凯心情复杂,想了想,咬咬牙,故意慢了一步,让人先进去惊扰了一番,才亲自带人进去,草草抓了几个人充数。
皇帝听到方含东慌乱的陈述,窝了一肚子火,他明明就是只让秦王世子妃改名儿,又怎么能牵扯到什么万民,什么士子!
这些可恶的东西,就会借题发挥,寻衅滋事!
室内的龙涎香幽幽燃烧,皇帝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潜藏心底的暴戾之气压也压不住地倾泻而出:
“将带头作乱之人给朕即刻下狱,三日后于菜市口绞杀,曝尸十日,以儆效尤!”
五成兵马司交上来的那几个人顿时成了皇帝杀鸡儆猴所用的鸡,而皇帝的这道旨意,彻底引起了动乱!
大齐士子从太祖皇帝时起,就有论政自由,从未有过如今时今日这般景况。
皇帝要杀士子的旨意一出,立刻就有人振臂高呼皇帝不公,关押那几人的五城兵马司衙门随后受到了滞留京城的士子的冲击,要求面见皇帝,释放被捕士子,看守衙门的兵士才不会对这些人容情,刀兵以对,两相对峙冲突之下,还没等那些带头之人被绞杀,冲击五成兵马司衙门的士子就先死伤了好些,顿时血染长街,乱成一团。
朝臣们纷纷求见皇帝,帝师席泽岩也拖着病体出面安抚士子,可皇帝却一意孤行,拒见任何朝臣。
短短两日之内,贡士与举子之中,被抓捕的人有数十人,兵荒马乱中,伤亡者众多,很多士子即使安然无恙,也终究对皇帝与朝廷心灰意冷,弃考而去的人,不胜枚举。
这一届春闱,还没来得及殿试,就成了一场凄惨的闹剧。
威北候府,白成欢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眼神幽暗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父亲。
“这一局,我们算是赢了吧……”
终归是让皇帝与他即将得到的栋梁之材,离心离德。
威北候倒是波澜不惊:
“世事如此,谁也怪不得,皇帝不仁,背弃天下,天下人自当弃之。”
白成欢回秦王府的路上,宽阔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兵荒马乱的痕迹,夏日即将到来,年年岁岁,似乎从来没变过。
可她知道,她自己,已经变了。
萧绍棠,此刻的你,是否喜欢见到这样的我呢?
第六百二十一章 崩溃
远在西南的萧绍棠正好接到了白成欢的回信。
他快速看了一遍,嘿嘿地笑了两声,塞入怀中,随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拎着刀又上了马。
刚刚将自己伤口包扎好的卢大树一个寒噤,立刻跟了上去。
从见到秦王世子的那一天到如今,他每每看见秦王世子的眼神还是有些发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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