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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渊没有回答,他走向马车,吩咐道,“去李家。”
还不到宵禁的时分,李家门口还点着两盏明晃晃的灯。
听说秦北渊到访要见李承淮,管家立刻亲自将秦北渊迎了进去。
不过片刻,李承淮便步出来见了秦北渊,他手中未提灯火,在府中行走却全然不用他人指引。
“秦相这个时间来访,想必是有要紧的事了。”李承淮笑着说。
“尚书不必谦虚,今日祭天发生的事你想必都知道了。”秦北渊道,“但皇陵以内的,你却查不到。”
李承淮在秦北渊两步以外停住脚步,他凝神思考了片刻,含笑道,“看来秦相要同我相商的事,不能让其他人听见。”
“否则又何必来寻你。”
李承淮于是挥退了众人,他掀袍坐了下来,对秦北渊做了个请的动作,“秦相且坐下说话。”
秦北渊也让心腹退到门外,才将虫笛放到了桌上,道,“尚书请看。”
李承淮听得东西置于桌面的声音,伸手探过去便摸到了虫笛,他细细地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笑了一下,“原来真品一直被秦相带在身上,此事陛下恐怕不知道吧?”
“你果然知道。”秦北渊并不意外。
“秦相不是也知道我知道么?”李承淮用虫笛轻轻地在扶手上敲了一下,问,“那秦相打算让谁来吹响这虫笛呢?”
“另一半蛊虫在我身上,当然是我吹。”秦北渊道。
“秦相这话听起来倒是很平静。”李承淮笑道,“倒是准备好了为殿下赴死?”
“昭阳没死。”秦北渊说,“皇陵之内,只有她的空棺。”
李承淮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顿了许久才将虫笛缓缓放回了桌上,好像怕自己震惊之下将它真的摔了,“秦相这话骇人听闻了。”
“我已见过顾南衣。”秦北渊道,“她是不是昭阳,你应当能辨认出来。”
李承淮是个瞎子,自然能注意到的细节比旁人更多。
即便他数次惊诧于顾南衣和昭阳的相似之处,也绝不会无缘无故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同一个人。
“……”李承淮轻而慢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半晌才再度开口,“那秦相来,看来是要同我做一个交易的。”
“我只有三个月,要选一个没有立场冲突又足够聪明的盟友,选择只有你一个。”秦北渊说。
李承淮顿了顿才轻轻地道,“一命换一命,我倒要感谢秦相高义了。”
对于李承淮知道宣阁留书上的内容,秦北渊并不觉得讶异。
李承淮本就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
“高义?陛下都明言过我是私心。”秦北渊注视着那支造型古怪的虫笛半晌,淡淡地道,“但只要能换回我要的东西,便够了。”
李承淮温声问道,“秦相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三个月,”秦北渊道,“还要后顾无忧。”
*
薛振从长安巷回宫的当晚便发起了高热,梁院判火急火燎地在天黑之后入宫,看了薛振的情况,一头雾水地问福林,“祭天回来时不是好好的吗?”
福林哪敢说今日在长安巷所见所闻,只得敷衍地一笔带过道,“梁院判就别问这么多了,还是赶紧看看陛下吧。”
梁院判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在按照福林的暗示检查过薛振膝盖底下两块明显是跪出来的淤青更是恨不得立刻辞官,“这伤也能得?!”
福林:“……梁院判,您是个聪明人。”
梁院判脸都绿了,他屏着一口气给薛振开药,忙了一宿,薛振身上热度才稍稍退下去些,这时他和福林两人已经忙得快瘫下了。
“你实话实说,”梁院判气若游丝道,“陛下昨夜是不是去长安巷了?”
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第二个能让薛振如此失态的地方,更何况薛振一边发着高热,一边梦里一句句喊着“皇姐”?
福林苦笑道:“梁院判何必多此一问?”
梁院判长长叹了口气,感慨地道:“也是顾姑娘同殿下实在太像了。可陛下也见了不止一次,怎么如今才……”
福林什么也不敢说,稍回复了力气便亲自送了梁院判出宫,叮嘱他晚上还得再来。
好在元月里在祭天之后早朝停七日,倒免了薛振病得起不来也去不了早朝的麻烦。
这般想着,福林稍稍松了口气,回到皇帝寝宫内时却听见薛振正喊他的名字,顿时快步跑了过去,应道,“陛下,陛下醒了?”
薛振腥红着眼睛问他,“皇姐的画像呢?”
福林连忙跑去案边拿了双手捧到床边。
紧绷的薛振认出画卷,将其接过抱入怀中,翻了个身侧躺着,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福林看着薛振这幅模样,越发没了主意——皇帝这病怎么看怎么来势汹汹,不像是立刻能恢复过来的样子。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不早朝,也有无数国事政务等着薛振去处理。
福林左思右想,最后等到第二日薛振还是这番模样,一咬牙找人去请了秦北渊入宫。
秦北渊倒也很干脆地进皇宫见了薛振,见到薛振烧成迷迷糊糊的模样,负手在床边看了两眼,道,“福总管拿杯冷茶来。”
福林茫然地去办了,却见秦北渊接过茶便直接往薛振脸上泼去,大惊失色,“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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