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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陛下不急,那老夫就先说起另外一事吧。这是臣的折子,今日一并带来,还请陛下过目。”聂老头见楚徊装作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模样,便弓着身子,将奏折递过去。
好德忙将折子拿去,又叫人掌灯好叫楚徊看清楚折子上的字。
楚徊将折子拿到面前,眯着眼费劲地看着,略去聂老头一贯写在折子上的废话,却见聂老头提出废除妃嫔,将后宫除了皇后太后以外的女人全部改成侍妾姨娘,甚至定下姨娘数目,数目够了,便不再选秀女入宫,“……聂老先生,要朕在这时候看这折子?”将妃嫔全部改成姨娘,这一看就是石清妍的意思,聂老头几日之前还当街痛骂石清妍不遵守妇道,有违风化、有悖教化,怎地不过几日,就对石清妍言听计从?莫非她当真会妖术?
“陛下说了不急。”聂老头固执地说道,执意要跟楚徊耗着,以为自己那流去的孙儿报仇。
楚徊将折子合上,失笑道:“聂老莫不是老糊涂了,妃嫔一制流传千年,不知聂老哪里看它不顺眼了?若是聂老怕妃嫔众多,耽误朕的公事,那您就是杞人忧天了,朕不是色中饿鬼,后宫妃嫔人数也在规制之中。”说完,越发疑惑起来,心道自己称呼聂老头为聂老,石清妍却是直呼他为老头,谁更敬重聂老头是一目了然的事,为何聂老头要背叛他?
贺兰淳、何必问等人原不知聂老头上的是什么折子,听楚徊这般说,心中都大呼意外。
贺兰淳沉吟道:“妃嫔一制流传千年,委实叫人先入为主地以为它十分恰当。”
何必问却说:“帝王之妾原是辅佐帝王之妻,替帝王繁衍子孙。但近百年来,未免有人太抬举她们了。一个个都以国舅国丈自居,明目张胆地巧设名目糟蹋民脂民膏。”
“可不是嘛,前两年宫里柳妃还在的时候,柳妃跟蔺妃双双叫娘家人去上国寺打醮,因互相攀比,不过十日便花费数万。蔺妃娘家先为了给蔺妃争脸花了两三万两,后头心疼银子,便假借府中少夫人产子,打着蔺妃的幌子大肆广发请帖,一日内收取京中各家贺礼无数;后头又写了欠条去官中借取银子五万两。我将这事说给太后听,太后还笑着叫我拿了她的话去勒索蔺家人去,果然,蔺家先请了我吃花酒,又送了我足足一万两银子。”耿业见自己能插上话了,将那无趣的话说完,便又开始说有趣的,“你们不知道呀,柳妃家老夫人大寿之前,陛下降恩许柳妃回家省亲,柳家耗资……”
“住口!”楚徊斥道,暗道定要割了耿业的舌头不可。
耿业醒过神来,又缩到石清妍身后。
“哪个柳妃?听着耳熟的很。”石清妍却不去看楚徊的脸色,只管问耿业。
耿业小心翼翼地看楚徊一眼,便对石清妍说道:“就是被打入冷宫前力证如今的余美人跟锦王爷有私情的那个柳妃。”
石清妍恍然大悟,想起了是哪个,又诧异道:“这等无趣的事,你怎会知道?”
“……太后听说陛下看上了柳妃的妹妹,说她最厌烦姐姐妹妹一起争宠的事,叫我去看看柳妃妹子是不是狐媚子,然后支会柳家将柳妃妹子外嫁。”耿业低声地说道。
虽是低声,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众人纷纷想着太后定是记恨肖氏姐妹二人联手宠冠后宫,是以才这般痛恨这事。
石清妍诧异道:“太后这般痛恨这事,为何还将我家小妹送到益阳府?莫不是不乐意坑了自家儿子,就想坑了旁人?”
何必问眉毛一挑,桃花眼冲楚徊飞去:“陛下果然雄伟,规制之中的后宫,只怕难以令陛下满足。”
“干卿底事!”楚徊咬牙切齿道,“好德,将耿篾片给朕……”
“陛下,篾片是臣妾的人。”石清妍见楚徊恼羞成怒要对付耿业了,又明显地感觉到身后耿业缩成一团,心想耿业藏错地方了,自己要是能遮住他,那可不得了了。
“锦王妃的意思是,朕赐下去的人,朕管不得了?聂老,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道理,聂老也忘了?”楚徊看向聂老头,论理,该是聂老头说这话替他出声才对。
“陛下,臣没忘这话,但臣也听说过,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先帝在时,臣屡屡当面痛斥陛下太过宠爱淑妃,也曾骂过他将广陵候夫人留在宫中不合规矩。先帝尚且能容忍,陛下为何不能?”聂老头慢吞吞地说道。
广陵候夫人肖氏被点了名,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后悔没跟着石家女人去了后宫,只能硬着头皮盘腿坐着,装着什么都没听见。
上国寺的和尚堆里,终于一个和尚后知后觉地出声道:“小僧算出来了,那次蔺妃、柳妃两家共送来香油钱四万两,都是求子的。”
两个宠妃求子便要花去那么些银子,众人纷纷看向楚徊。
“看来该先将妃嫔一制废除,白养了一堆无用之人,成日里只会为了鸡毛蒜皮小事争风吃醋。说什么尊贵,不过是换了场子继续唱秦淮艳曲。”石清妍不屑地说道。
好德以及那还跪着前锦衣卫指挥使倒抽了一口气。
“……锦王妃难道不知前朝后宫相连,自古以来……”
“都是叫当皇帝的惯出来了的,若是皇帝不任人唯亲,不捡着小妾的娘家人任用,还有谁脑子糊涂了将女儿送进宫里做那出不了头的妾?所谓外戚都是叫陛下这样的皇帝养出来的。”石清妍打断楚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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