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娢嫣好像突然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似的,脱离被窝的脊背感到一阵发凉,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简陋的小木屋,和那盏有些发黑的油灯,才想起来,如今自己已经是小丫鬟春花了。
“行了,我知道了。”带着点起床气的娢嫣打了个哈欠,闷闷地穿上裙子。又下意识地在脸上摸了摸,果然比昨日平滑了不少,那几颗正在发炎的痘痘有消退的趋势。
小珍顺便帮娢嫣打了水,在门前洗漱。冰凉的井水让娢嫣彻底清醒过来,洗过脸后,又细细对着井水梳好了发髻,将两鬓抹平。
小珍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定了下神,奇怪道:“你今儿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有么?”娢嫣抬手摸了摸脸。
小珍左右看了她两眼,觉得似乎顺眼了些,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只得道:“快走吧。”
两人来到了杂役房管事婆子陈妈那里,陈妈这个人平时只按规矩办事,只要不坏了规矩,对待这些小丫头们还算随和。她瞧了小珍一眼,笑道:“今儿来得到早。”
娢嫣看了一圈,屋里还没什么人。小珍规规矩矩地上前按了手印,娢嫣也依样效仿,想必这就是王家的“签到本”了。
点过了到,便是早饭,只有一些窝头,和杂粮粥。娢嫣并不讨厌清淡的东西,就着腌菜吃了些,接着就按照陈妈妈的吩咐,开始清扫庭院,浣洗衣裙,和一桶桶搬运小厮们砍好的柴火。
忙活了一个早晨,忽见小珍远远地冲她招手,娢嫣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上前去。小珍道:“柳大娘来了,你今儿可要带东西么?”
娢嫣只愣了一瞬,记忆里马上想起来,这柳大娘是专门买东西的婆子,平素里帮小丫头带些脂粉钗环一类的。娢嫣想了想,道:“要带,咱们一块去吧。”
小珍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来到杂役房后的一处小亭子里,柳大娘早已笑吟吟地站在那,身旁围了一圈的小丫头,看着她一件件地从包袱里拿出来,得了东西,便各各喜笑颜开的。
“春花,这是你的!” 柳大娘一抬手,将两个油纸包放在娢嫣手里,娢嫣楞楞接过,只觉鼻端传来一阵油腻腻的香气,皱眉道:“这是什么啊?”
张大娘笑道:“呦,你自己叫我买的东西,自己都不知是什么了?这可是五斤的油酥糕,够你吃上半个月的了。”
旁边一小丫头嘻嘻笑道:“算了,还半个月呢,就凭春花的食量,恐怕不过三五天的就吃个精光了。”
油酥糕?
娢嫣打开一看,果然满满的猪油,混着劣质面炸过的软糕,将包纸都沾满了油,这么长年累月的吃下去,脸上不变成油田才怪!
娢嫣欲哭无泪地收起来,柳大娘抬头冲她一笑,露出了两颗金牙,“春花啊,今儿我还要出门,不够吃再带一包吧?”
娢嫣赶忙摇了摇头,又道:“大娘,你帮我带二两桃花,二两杏花,二两绿豆,再来些蜂蜜吧。”
娢嫣算好价钱,将为数不多的铜钱放到柳大娘的手里。
柳大娘有些吃惊,像瞧怪物似地看着她,娢嫣有些发毛,道:“怎么了?钱不够么?”、
柳大娘笑道:“够到是够,只是这桃花、杏花、绿豆有什么好吃的?何况哪里吃得饱呢?”
娢嫣知道自己没法和她们解释,说多了恐怕还得露出马脚,便敷衍道:“最近胃口不好,从外头婆子嘴里听来的偏方,能补身的,大娘帮着买吧。”
柳大娘收起银子,笑道:“放心,不过我还从没买过这些花啊朵儿啊的,这回可得好好找找了。”
娢嫣忙道:“劳烦大娘了。”
柳大娘收了跑腿钱,只笑吟吟说了声不妨事儿,就扭头采办去了。而小珍则期待地瞧着她来,又失望地看着她走,手里也并没多什么东西。
娢嫣奇怪道:“你叫柳大娘帮你买什么了?怎么没瞧见?”
小珍摇了摇头,道:“我哪里会买什么?只叫她送些银子到我爹妈那,再给弟弟买些吃的玩的东西。”
娢嫣瞧着她面黄肌瘦的脸,气闷道:“你平日里也该买些东西补补身子,再不济也要填些脂粉钗环之类的,做什么都赔着她们?”
小珍摇摇头,道:“我也不求别的,只求爹娘平安,弟弟健康喜乐就是了。”
娢嫣摇头一叹,她如何不知道,小珍所求的不过是一封家书,或是几句关心牵挂的话,可她的父母心里只有弟弟,连这一点都不肯给,穷人家男孩儿和女孩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娢嫣开始有些庆幸,春花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了。
没几天,柳大娘从外头带回来个人所要的东西,娢嫣便每晚将蜂蜜、芦荟、桃花等调和成不同的面膜,用来养护皮肤,另外白天干活的时候也注意避开风吹日晒,再加上饮食节制,半个月下来,皮肤已经光滑白皙了不少,下巴也渐渐露出轮廓来。
小珍也开始注意到娢嫣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开始还觉得她胡闹,后来见她的气色果然越来越好,偶尔便也学着她捣弄起来。
日子平淡如流水,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这日,张嬷嬷过来领人,说要提一个丫头到三姑娘跟前伺候。
不用说,张嬷嬷要提的人必然是彩霞了。姑娘们跟前人多活轻,吃穿用度更不知好上多少,小丫头们旁眼瞧着,心中暗暗嫉妒,表面上只能更卖力地巴结彩霞,只盼她有朝一日,也能提携提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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