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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那上天追妻的牛郎,便是这董家镇生人。是以每逢乞巧佳节,这镇上的家家户户,便会张灯结彩。
是为搭桥的鹊儿们照路。
亦是为九天之上那对生离死别的夫妇,燃起一片俗世灯火。
更是为那离乡的董姓郎君指明故乡所在,让他得以看一眼,自己在凡世中的故乡。
久而久之,这镇上便据此,又衍生出一些旁的习俗,皆是商人寻味,带着各色摊档蜂拥而至,俱是想从那些凑热闹的男女身上,赚些银钱罢了。
夜幕将将笼下来时,一辆华盖马车驶入了董家镇的市集中。
马车停稳后,少顷,车帘被掀开,跨出个玉冠鞶带的郎君来。
那郎君眉眼漆漆、腰背挺拔,跨下马车后,又转身,自那车厢中,扶出个身形娇小的女子来。
那女子头上戴着顶帷帽,虽隔着层薄纱,模样瞧不真切,但见其身形袅柔、立若芙渠。
能与那样风姿濯然的郎君为伴,想来,容色定也是不凡的。
二人都下来后,那男子便一直护着那女子的腰,姿态很是体贴。看起来,是一对夫妇无疑。
至此,暗自观察着的男女纷纷移开眼,息了心思。
街巷人烟稠密,处处灯烛莹煌,是曲锦萱许多年没有见过的热闹场景。
她心间雀跃,挨得姜洵更近了些:夫君,好多人啊。
姜洵亦揽紧了她。
他自然是预料到了人不会少,不然,为何让她戴这帷帽?
肚子可饿了?
不饿。
姜洵淡声:不饿也得用膳。你当我不知,你近来吃得比猫还要少?
于是,不由分说地,曲锦萱便被带到了就近一间酒楼。
知她胃口不大,姜洵倒也没点太多菜食。一盘水晶脍、一盅豉肚羹,另加一碟素叶菜。
菜食上桌,他言简意赅:吃完。
可曲锦萱哪里有心思和胃口吃饭,她完全被楼下的欢声笑语、和满街的吆喝声给吸引了,满心只想下去逛。
见她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的,姜洵脸黑了:你就这样用膳的?
曲锦萱本就胃口小,实在是塞不下多少了。
望着桌面的菜,她心里犯起了愁。
装模作样地扒拉了几口后,她心间一动,夹起一箸水晶脍,小心翼翼地放到对坐人的骨碟中:夫君吃菜。
姜洵没说话,但还是夹到碗中吃掉了。
曲锦萱被鼓励到了,又夹了一回后,甚至起身,拿过姜洵的汤碗,帮他添了满满一碗的汤羹。
殷勤献到第三回时,男人抬眼了,漆眸中薄怒隐隐。
曲锦萱脖颈子一缩,又很有些委屈:我真的吃不下了
姜洵气得发笑。
明明是她的不对,她反倒委屈起来了。
这哪里像个要当娘的人,明明就是个心性未足的、贪玩的孩童。
姜洵收回眼,一语不发地,把她给自己夹的菜、添的汤给喝完。
接着,他离了座,不带情绪地说了声:帷帽戴好。
果然,小女人立马喜气盈腮。戴好帷帽后,还主动去贴他:夫君,我好了。
隔着纱帘,姜洵都能看到她那一双眸子里头,蹿着亮亮的光。这要是后背生出一双翅膀,说不定自己就飞下去了,哪里还会来偎着他。
这般想着,姜洵的脸色更是臭了几分。
夫君心情不佳,可向来以夫为先的曲锦萱,这会儿却顾不上他的情绪。
宁源这小镇,既有市井人烟,又随处可见各色百戏、奇术异能,直教她迷醉不已。
她便像是穿峡其中的蝴蝶一般,拉着他四围驻足。凡是围了人群的地方,她都要去瞧上几眼。
本是遮盖容色的帷帽,倒被她利用成了遮羞之物。
曲锦萱倒是乐在其中了,就是为难了姜洵。
那些鸟语猴戏、俗言俚曲与他这周身气度、与他那张冷脸格格不入。
他生就瞩目,往人群里一站,就是不想招摇,也惹人关注。加上身后还跟着小厮丫鬟,一望便知是非富即贵之流。
那些卖艺的路岐人都是鬼精鬼精的,几乎每到一处摊位,姜洵都会被摊主们盯上。不是派只怪模怪样的猴来作揖讨钱、就是放一窝训练有素的鸟儿,去围着他与他那小妻子转,美其名曰喜鹊送福。
若非身旁小妻子的笑声动人,以他的性子,指定是掉头就走的。
从她的笑声中,他能感受得到她那不可遏止的喜悦。
虽说本也是陪她来逛的,可真被忽略、被当成陪逛的工具时,姜洵心中的不悦,也是实实在在的。
又被兜售了一回摩喝乐后,已过了亥时正。
游玩大半夜,曲锦萱兴致再是高,却到底是个有双身子的,精力有些撑不住了。
一行人正打算回程,却在街道中被人给拦了下来。
这位郎君、这位小娘子,可有兴趣参加我们镇上今年的香桥会?
说话的,是两位面目纯善的妇人。
姜洵方想拒了,却听自己将将还在打呵欠的小妻子好奇地问:香桥会是什么?
那两妇人语笑盈盈地介绍道:是我们镇上的一项习俗。每年都会挑上十对夫妇,到那香桥之上,双方皆裹着披风、戴着面具,掩饰身形与容貌,自桥的两侧迎面而去。若是郎君能在与小娘子擦肩前,便认出小娘子来,便说明你二人呐,是前世的姻缘。这还不算,凡是登了那香桥的,织女娘娘便会给二位祝福,二位往后的感情定是和和美美、无波无折,连嘴都不会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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