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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一次年尾考绩,陛下忙着,皇后被陈废后留下来罚抄写,照例是冷嘲热讽她身份低贱,百般为难。江校尉说,皇后晚上匆匆出来的时候,跟郦苍嘟囔的,竟然是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晚上完成陛下的课业又要熬夜了。
霍去病被逗笑了,姨母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呢?
吴渊也笑了,年少的时候,也跟江校尉讨论过卫夫人这样讨好陛下,可真是下了血本。可是...有些事到底是有阅历才能懂,人啊,很容易被身边的人带着走的,皇后却从来都没有过。
霍公子这么笑是因为他被皇后教得很好,等他长大的时候,皇后的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么难得。
但是吴渊却能明白。
皇后其实很不容易的,不要以为未央长乐两宫只有太皇太后、太后和陈废后,只要他们不要皇后受伤吃亏,皇后日子就能平稳的过下去。还有很多侍女黄门、妃嫔女官、各属人员,哪个是没有私下议论过她的?一人使点小坏心眼儿,都是把把不见血的刀啊!
可皇后眼里,吴渊现在越来越肯定,他们大概是不值一提的吧?不然怎么霍去病没听到过她说这些,几个公主皇子也没有,江校尉计蕊这些竟然也没听到过呢?
皇后就真的!一如既往的!就敢只把关注度放在陛下身上,放在...朝政上,晃都没晃过。
霍去病听入迷了,他连舅舅母亲口中那个神秘的继父都知之甚少,这些长辈的过往,是真的了解很少,而吴渊竟然知道这么多?宫中出来的人的,是不是都一肚子故事啊?他们可真能憋,这么久了都不说。
吴渊已经很少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了,却在离未央宫越来越远之后,才渐渐明白敢在一开始就敢把眼界放在高处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天才。他常常想,他们这些常出来走动的人,能脱身于细琐小事,是因为见多识广,可若长年累月陷在其中,谁能保证自己不融入泥沼呢?皇后的毅力,实在让他佩服,毕竟
江校尉说连太后都不能对官员如数家珍,皇后却可以!只要陛下曾经提过,她都能记得,能了解,能跟陛下聊得来,永延殿堆得各路奏报也越来越多,这种改变虽然是一点一滴不甚起眼,他旁观着却油然敬佩。
我好像...在永延殿做课业的时候,姨母确实对陛下曾经的话和看过的典籍...信手拈来,可...霍去病原来觉得这是很正常的,如今他这才明白,这不是本就应该如此的,也不是当了皇后就能理所当然做到的。
吴渊曾经问过已经嫁人的妹妹,若是有家族性命荣辱之忧,她能否也做到这样?结果她妹妹说,哥,你把我嫁给这种人之前能不能说一声,她先死!
所以,其实吴渊想说的是,公子,你不能总拿皇后的标准当作习以为常,苛求十八岁的自己在哪里都能面面俱到。甚至苛求明先生,是你想象中的游侠,我冒死私下说句玩笑话,大将军在十八岁的时候,还没你这么高的军功呢,他也没自卑低落啊?
霍去病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说这些
公子,你才十八而已,能在十八岁做下那么多轰轰烈烈事情的人,古往今来屈指可数,这样的人更该让自己开心才是。如果,你喜欢明先生能开心,就少一些犹疑吧!能在这个岁数就能有此风采,很不容易的。
你之前不是不赞同我跟她来往过密吗?霍去病不敢置信的反问道:现在又不说我们身份悬殊了?
身份悬殊,那我嗨!我当初到您身边来,就得了皇后一句话,不管做了什么,都有皇后给您撑着。关心则乱,吴渊其实已经越界去操心他的亲事了,只是霍去病对自己好,才不计较,可是连卫少儿都办不到的事情,他妄想个什么劲呢?
遂岔开话题道:不过,公子,我还是想问一句,你马场改革那个办法怎么想出来的?
霍去病半撑着下巴,脑子里还在想着吴渊刚刚说的话,也没往心里去,随口道:等你串门走完了二十多个孤寡老幼的家,怎么都能想出点办法来。
二十多个?!
吴渊想了想,状作分外疑惑的自言自语,声音大得却足够霍去病听得清楚:都已经逐步安置了,又没有到例行巡查的时间,为什么这么冷的天,你要去二十多个孤寡老幼的家?
为什么?霍去病反应了一下,不自在的挠挠头,翻开竹简,手指慌乱的点着上面,岔开话题道:那什么生辰就别跟无关的人说了,本来也物资短缺的,我一个出去自己串门散散心就行了,那个最近都挺忙的,要不你先出去吧,我这还有事。
呵呵,为什么?为了找人呗!还能为什么?吴渊点点头,强忍着笑容出去了,无关人不能知道他生辰,他想谁知道?
看来,这个生辰跟去年的一样,对霍公子来说都分外的与众不同啊!
等到吴渊终于走远了,霍去病立刻闪身从屋子里出来,往那天的茶铺奔去,本来是想问问那天后续再去找人,却没想到明卿真的在那里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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