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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霉?”蔡通哼笑一声:“你接到诏令文牒的时候怕是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吧,就想快到到京城,你就是禁军统领了,不说指挥使,都虞候总能捞到一个。是不是啊?!”
于望不想说话,因为蔡通说的全对。
“于望啊于望,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将门之后,怎么就沦落到如今这地步了。”蔡通边吃羊腿边感慨,嗯,羊腿真香真好吃。
“你少废话,先把羊腿给我吃。”于望快饿死了。
“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能不能活吧。”蔡通又咬了一大口,说话都含混不清了。
于望大惊:“怎么,皇后还要杀我了不成?我可是听诏令进京的。”
“杀个你还不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蔡通吃饱了,把剩下的羊腿塞于望手里,“你好好想清楚,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别辱了门楣。”
蔡通说完就走,留于望一个人好好想想。
于望祖上也出了好几代的良将,家中藏的兵书都能赶上崇文院了,然而子孙后代不争气,这于望能力是有的,就是人比较倒霉,好事赶不上趟,坏事总能带累他。
于望不傻,听出了蔡通的来意,可是……
“你他娘的先把我手解开,你他娘的绑着我,要我怎么吃!!!”
肚子太饿,根本就没办法思考。
三日匆匆而过,启安城的大门再度打开,三处禁军整队,押送俘虏进城,过中心御街到宣德门前。
中心御街两旁有不少百姓放下手中的事情看着,他们或许知道三日前发生了什么,也或许不知道。
只要没有外敌打进来,京城就还是那个京城,百姓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上面的皇帝是谁与他们的关系大又或者不大,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今年的课税徭役不要再加重了。
宣德门前,禁军整齐列队,后面是押送的俘虏代表,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全都仰望着宣德门城楼,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在等,等宣德门城楼上出现的究竟是谁。
辰时三刻,礼官版奏:“请中严。”
群臣精神一振,目光灼灼盯着宣德门城楼,无论是皇党、后党还是清流,全部都在等一个结果。
这三日,他们被关在自家府上,无论是谁一出门就被守着的皇城司亲事客气地“请”回去,就算是荣国公府的人也一样。
有人想着,白日不能出行,那就漏液走偏门出去,然而躲躲藏藏走了不到百步就被满面笑容的皇城司亲事拦住去路,客气“请”回去,并“好心”提醒:“您是想进台狱还是想进诏狱,下官可以帮您向殿下禀明。”
皇城司就是爪牙、走狗,一群人样猪狗!
被“请”回去的人隔着自家门大骂皇城司。
有暴脾气的亲事官就要去砸门,被同袍拦住,“他们也只敢隔着门骂两句,当面他们敢么?这种藏头缩尾的行径,谁看了不说一声可怜。”
门的骂声戛然而止,显然是被戳中了痛脚,暴脾气亲事官还哈哈大笑,火上浇油。
启安城风声鹤唳三日,今日艳阳高照,众人都等着一个结果。
五刻,礼官版奏:“外办。”
太乐鼓吹二署奏《太和》,革辂大驾从宫中出,躬身拜下的百官紧张地看着车驾,礼官将车帘升起,皇后身着武弁从车里走出,在她登上城楼时,宣德门里再没有出来第二个人。
百官提到嗓子眼的心骤然落回肚里,皆有种尘埃落定的空茫感。
皇后是真的完全控制了大内。
难道接下来的朝堂,他们真的要听一个妇人的命令?
妇人哪能担当社稷。
“宣。”王妡吩咐礼官。
礼部尚书阙元忠展开手中诏书,高声读道:“朕初膺灵命,抚育万方,一物失宜,忧责在己。欲使仁惠之政,达於天下;德义之方,孚於宇宙。岂谓莫大之衅,近发萧墙,反噬之恶,灭於天性。天子妾龙氏,胄出鼎族,誉闻华阃。遂听受邪谋,蔑弃君亲,密图悖逆,潜为枭獍。恶稔罪盈,用取屠戮。判斩立决。”*
传声吏将诏书内容层层传远。
这场在后来史书里被记载为“承圣政变”的宫变,暂时以一个女人的性命画下一个休止符。
然而权力的博弈永远不可能休止。
阙元忠宣读完对天子妾龙氏的判决诏书后,又展开另一封诏书,读道:“《书》云:‘知人则哲,惟帝难之。’《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故太伯端委,周室以隆,东海就国,汉基方永。匪天祐之,孰能至此?令月吉辰,风调雨顺。太后俯观人事,仰鉴穹旻,自请养性别宫,福祈大宝。令有司具礼,务在周备,太后脱屣高蹈,何乐如之!”*
这……这是把太后打发到了东都去了!
太后兄长澹台盛眦目,太后外甥澹台才哲没其父压得住脾气,暴喝一声:“此乃伪诏!”
他话没说完,就被皇城司堵了嘴拖走,殿中侍御史都没来得及反应。
“澹台将军想说什么?”与澹台盛品级相同列班一处的霍照对他说话。
澹台盛握着笏板的手一直在抖,可见是下了多大力气才忍了下来,对霍照扯出一个笑来:“霍干办,犬子尚且年轻不懂事,你高抬贵手,没必要喊打喊杀。”
霍照笑眯眯地说:“令郎年及弱冠,蒙门荫选了六品官,怎么就还不懂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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