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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绣心事重重听完课,画了图。可巧今日上学的人不多,先生只随意讲了些,也没当堂讲评,只让把画交上去。
美绣不来上这课,莒绣不怕人瞧见,就裁了个条,匆匆写下:愧不敢当。
一时又后悔:不该贪心留下两张。
但事已至此,她只得又写道:厚颜借用二十两,日后归还。张莒绣
借先生起身背对时,她飞快掏出那银票,拿这条,胡乱包了,然后起身上去交画,借机把条压在画下掩了。
她才交了画,就听身后韦先生朗声道:“交完可以走。”
莒绣正巴不得呢,回到案前,利索收拾好,再朝先生行礼,走了。
韦鸿停见人走了,踱回案边坐下,拿起她的画开始看。
画得中规中矩,韦鸿停提笔写了几句评语,将画移开,这才见了那纸包。
果真如此!
韦鸿停本打算置之不理的,鬼使神差地摸到了它,抬眸扫一眼堂下,又有学生起身要交画。
他将刚才那画重放回来,盖住了纸包。
等画作一一交上来,学生都走尽了,他仍留在堂上,一幅一幅看过,评定,到最后,只盯着那纸包为难。
这姑娘朴实心善,是个好孩子。这些天,她频频注目,他扮了黑脸,仍一往情深,也算执着。可惜了,他这几年,并不打算成亲。
姑娘家主动表白心意,他若是说得太直白,伤心了,哭了怎么办?好在她这方式选的含蓄,既如此,他就回讯表个态吧,总不能一直悬着耽误了她花期。
顾及外边有人,他袖了纸包,叫了丫头来收好画作,揣着一颗纠结的心回去了。
韦鸿停住的院子,在韦府东南角,离后门只隔了一个住奴仆的杂院。他这院子无匾,就叫东院。
东院极窄,好在人也少,方能住下。除小厮洞明达练,一个守门兼洒扫的小四,便只有韦鸿停这个主子。
人少就清静。
洞明有微词,主子却很满意。
韦鸿停才进了院子,洞明就从台矶上冲下来,焦急问:“少爷,大姑娘今儿的生辰,你还没换衣裳呢。这礼,我都备好了,前儿才从外边带回来的那尊玉佛,我看就……”
韦鸿停止步,斜睨道:“要不,这少爷你来当?”
洞明忙扇了自个一记,垂首歪斜盯着左手,认错道:“让你不长记性,该打该打。”
他连抽了三四下,这才转过头,讨好道:“少爷饶我,我就是太闲,给闹糊涂了。少爷的事,还该少爷您自己拿主意。”
韦鸿停念旧,见他识相,只警告一番:“你若是三天两头管不住自己,趁早出去,到庄子上挑几天大粪,自然就长进了。”
少爷大步回房,显然是不赞同送那玉佛。挨了训斥又输了赌局的洞明,叭儿狗一样,垂头丧气地跟着。
达练在房门口等着,替韦鸿停打了帘,跟进屋里道:“少爷,墨磨好了。”
韦鸿停略点了头,吩咐道:“去找个字画锦盒,老规矩。”
那就是要找个旧的破的,达练往屋外走,横竖少爷不喜人伺候。
洞明耷拉着头跟出来,悄悄问:“你小子可以呀!愿赌服输,银子我给你,但你得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少爷要拿画当贺礼?”
达练呵了一声,讥笑道:“谁说少爷要画了?就写几个字而已。”
洞明闹不明白了,少爷的画,外边有人捧着银子来求。他这字写得也好,但字写得好的人多了去了,少爷的字可没多大名气,不值钱呀!
达练见他这神色,有意提点道:“你自个也不满这府里的人不把少爷当回事,那凭什么又要少爷把好东西塞到她们手上去。”
“可是……”洞明仍是不解,纠结道,“可是少爷刚住进来,又给银子又给料子。难道不是想着借府里东风,涨点身份吗?”
达练摇头,恨铁不成钢道:“不交银子,能让他住下吗?”
那倒也是。
以老太太的抠门,大夫人的刻薄,住上一晚就会被轰走。
“那咱们外头有的是宅子,何必住这,受她们的白眼?”
达练戳了他脑门一下,叹道:“你这小子,一根筋,迟早让人卖了。祖父尚在,少爷若是住在外头,那是大大的不孝。住这,那是堂祖母怜惜,想照顾族人……”
洞明长长地“噢”了一声,悟了。
他朝达练拱拱手,诚心实意道:“多谢,还是你聪明。”
达练又道:“少爷好像有些烦心事,留个心,他真要轰你出去,我可劝不住。”
洞明是见识过少爷脾气的,缩着脖子应了一声。
第15章
洞明在东间翻出个半旧的字画锦盒,送回书房。达练则去厨房拎饭。
洞明一回屋,对达练那是心服口服——少爷果然只写了八个字,晾在案上,人正对着窗外沉思。
洞明不敢再自作聪明,老老实实卷了那字,装盒。
韦鸿停转身,见是愚钝的这个,便嘱咐他:“不必装裱,未正再送去。”
“是。”
洞明将锦盒放在架上,给长条案腾出空来。
韦鸿停往案边来,洞明退后几步,贴墙站定。
韦鸿停刚要打发他出去,一摸到左袖口,又停了动作,转头问他:“我一友人,有那姑娘家向他表露心迹,正为难,求助于我。你一向和女孩儿处得来,依你的意思,如何相拒才妥当?这姑娘为人甚好,当委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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