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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绣本有些抗拒它,可他一番心意,怎好辜负,便抿着唇抬眼去看。
她愣愣地转向他,又转回来,重看了一遍镜子里的自己。
两边脸,不仔细看,再难发现其中差别。莒绣撇过头,斜着眼去看镜子,发现他在肿脸的侧方和下半部,用的脂粉颜色并不是单纯的瓷白。
脸上的晒痕也淡了,在烛光下,比起先前重用胭脂遮盖,看着要舒服些,更像颊上飞霞,尽显天然的女儿娇态。
莒绣抬手去触,他解释道:“千粉加胭脂调和,为檀粉,非我所创,书上有。”
莒绣愣愣地点了头,她想问眉呢眼呢,是怎么做到这样好看的,可眼下不是说这些闲事的时机。
她看着他,柔声道:“好看。”
他笑,也道:“是的,好看。”
她眨眼道:“你快去吧。”
他收了镜子,扶她起身,系上披风,将人抱起,往屋外大声道:“走吧,今儿赶马车。”
马车早就预备上了,从他的院子里出来,甬道上就候着一辆四人马车。
他抱着她上去,赶马的是个生面孔,却是他的熟人。
“韦爷,今夜漏了敬酒,明儿可不能忘啊!”那人挥鞭前,先丢下这句。
韦鸿停捏着怀里人的手,丢出一句:“不妥不妥,请你吃酒可以,陪着喝,要挨罚的!”
外头那人收敛着笑,等出了府门,进了一条安静的后巷。他便大笑道:“他们嘴硬,你倒坦白,也不怕被人笑话?”
韦鸿停直起腰,掀帘给莒绣看外边,大大方方道:“笑话?我不笑话他们就算了,他们不过是没人疼,心里发酸,过过嘴瘾罢了。”
外边那人笑而不止,马车停在一处宅子前。朱大人原本坐在那宅门前的灯笼下,立刻起身,急匆匆走过来,利索地爬上车。他并不往里钻,挨着赶车的人,坐在车辕上,张嘴就问:“小子,身上带酒了吗?老人家身子不好,不喝上两口,眼睛不利索!”
赶车人又笑,逗趣道:“宫里那位有好酒,大人一会别忘了讨要。我当着差,可不敢捎带。”
朱大人气呼呼地道:“那混小子一直就这样不招人喜,哼!喝个一两壶,哪里就醉死了?”
“那是!”
韦鸿停敲了敲车壁,止了两只酒浑虫,压声问道:“巡夜的人,有没有多出来的?”
朱大人觉着无趣,哼了一声,靠着车架,立刻响起了呼噜。
赶车人笑着答道:“抓了些,放了些。”
怎么还放了呢?
这样的时候,不该是宁可错抓一百,不可误放一个吗?
莒绣紧张,韦鸿停却淡然道:“嗯,别的,都制住了吗?”
“暂且是!”
韦鸿停在莒绣耳边细细解释:“不要着急,拖一会,就是让那些想做点什么的人,都挤出来,别漏下了,留后患。”
莒绣懂了,只是拿皇上做饵,他日……
赶车人主动道:“王爷比咱们早走一盏茶的功夫,这会应该进殿了。”
“嗯,走敬慈门。”
皇宫自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王府离宫里很近,但路上关卡重重。好在赶车人也是有些身份的,一路畅通。
临近大门,这边的将士放了行,才走几丈远,对面城楼上的门将手持长枪,隔着护城河,远远地喝止。
韦鸿停递了个乌木令牌出去,赶车人接过。下车后,他走近些,竖起令牌,靠近左手的马灯,让对面门将能看清,并喊道:“楚王急令,命我等即刻送老大夫入宫诊治贵人。”
这事通传过,门将心里有数,点头,又大声道:“人可以进,马车不能。”
朱大人鼾声止了,睁眼不满地嚷道:“小老儿腿脚不好,走不得远路。那今儿就不去了,等皇上下了旨再说。”
他说罢,朝赶车人招手,催道:“走走走,回去!”
他喊完,又来一个哈欠,一个懒腰。
门将要怒斥,不知怎么的,又生生忍下了,匆匆转身,和上峰报备去了。
赶车人也是个促狭的,当真回到马车上,调转马头要往回走。
好在,总算有人和莒绣一样着急,站在城墙上喝道:“且等等。”
城门沉沉而开,先前那门将跑着出来,朝守门的那一列兵摆手,示意放下吊桥。
等马车靠近了,门将上前,要检查车内。
韦鸿停主动揭帘,问道:“还要耽搁多久?”
门将一见了这熟面孔,忙垂头恭敬道:“多有得罪,这就能通行。”
韦鸿停倒没怪罪,还耐心解释了一句:“这个时辰,正是要谨慎些才使得!这是我内人,皇上要见见。”
门将没瞎,看到两人一身红,便知这不好再问,忙恭送马车进去。
前方有两名小将骑马引路,到得一处高门前,小将下马提醒。
“腿脚不好”的朱大人利索地跳下马车,韦鸿停牵着莒绣钻出来,再将人抱起,一齐跳下。
赶车人也不用他多交代,赶着马车和那对小将一齐调转出去。
大门处早有小黄门等着,领头的两个快步上前,确认过,再转身回禀总管。
天福上前迎道:“老大人,快请。”
便是做到了总管,黄门出身的人,腰一辈子都直不了。
朱大人见了他,叹道:“你这腰,这腿脚,再不歇着,要废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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