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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和和气气地点头致意,引着人往前走,又转身,对后头的韦鸿停道:“韦爷也去吧,万岁还惦记着那幅《雁归》。”
天福见了莒绣,不觉稀奇,还朝她拱拱手全个礼数。
莒绣不知宫规,本要福身。韦鸿停先一步拱手代她还礼,并解释道:“内人有伤在身,还请中贵人见谅。”
天福好脾气地笑笑,又拱手道:“恭喜恭喜,请!”
韦鸿停一路搀着莒绣,天福和身后跟着的人,无人指摘,莒绣也就渐渐放下忧虑,尽量跟上众人。
到得一处大殿,天福安排她们留在偏殿,只引着朱大人去了主殿。
韦鸿停淡然道:“都下去吧。”
留守的两个小黄门对视一眼,垂首应了是,然后一齐退下,并示意伺候的宫女一块退出去。
莒绣刚要问,天福又过这边来,客客气气请人:“王爷请韦爷并夫人一块过去。”
褚焐攒了一肚子火赶路回京。回府后,他正要拿不孝子出出气,家家先和他说了一宗好事。他耐下性子陪她做完了上亲,见她欢欢喜喜的,火气散了些,进宫后,这脸色总算还能看。
皇帝躺在龙床上,睁着眼,眼巴巴地看着弟弟靠近,想哄两句,口却不能言。
他眼里有泪,褚焐那气,就撒不出来,只气鼓鼓地瞪着他。
天福挥退守在床前的两个干儿,亲自替楚王搬来一把高椅,又去沏茶。
褚焐举手,摘了脖子上的女儿下地。小娃儿睡一半被拎出门,这会一见龙床宽大,利索地爬上去顽。
天福倒了茶,对小娃娃在龙床上作威作福这事,权当没看见。
“我家那不孝子,对习武不屑一顾,如今痴迷琴棋书画。往后想让他和我一样,为你们卖命,那是不能了。”
“他没有重任在肩,我们也不指着他光耀门楣。他学那些,怡情养性,又不害人害己,我们便纵着他随性而为。可你的孩子不同,一个不教好,祸国殃民。”
“我这性子急,总不耐烦多问,到前儿我才知道。他不肯再习武,盖因有人当着他面放了话:他再厉害又如何,将来也不过是我跟前的一条狗。我指谁,他就得替我咬谁。褚焕,你听听,外人只看得见你纵我任性妄为,只当我占了你多大便宜,我呸!”
“这些年,我替你咬了多少,扛了多少,啊?家家一回京,就夜不能寐。我的孩子,就要替你的儿子当狗。我们是世人眼中钉,招了万人嫌,你当你的老好人,和出一堆又一堆稀泥,等着我们回来替你收拾。还一年到头催我们回,你好意思呀?褚焕,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这一二十年,怎么也该还清了吧?”
皇帝静静地躺在那,听着幼弟细数他罪状,眼皮嘴角鼻子被小娃儿扒来扭去,他身心却是连日来难得的舒畅。
褚焐发泄了一通,大发慈悲,指着娃娃解释道:“她有些来历。我们路过古庙,家家进去上了柱香,略拜一拜,回来便有了她。出生时,朱家人为她批命:逢凶化吉。她折腾你是好事,好生受着。”
皇帝心里苦笑:便是没来历,我也躲不了啊。
小娃娃在他身上翻翻检检,撅嘴嫌弃道:“爹,伯伯怎么这样懒?不起来玩,也不说话。”
褚焐笑着逗她:“你揪揪他耳朵,他就听话了。”
小娃娃果真去扯龙耳。
皇帝无奈,动了动嘴,连日肿痛艰难的喉间里竟发出了胡噜声。他忙道:“好……孩子,伯伯……是病了。”
他又惊又喜,接着道:“焐弟,我好了许多,多谢你。”
年过五十,早就做好了随时驾鹤的准备,这回苦苦熬着,是安不下心,要等着焐弟回来,总要等那些事有了安排才能撒手。哪知这会又……
褚焐撇嘴道:“谢我这闲人做什么?朱大夫一把年纪了,还连夜赶路替你去毒。行止今日成亲,也耽误了,先前若不是他连守了你几个日夜,你早归了西。你这眼神,也太不好使了!”
他躺着,自然看不到候在帘外的几人。
皇帝好脾气地笑笑,应道:“是是是,难为他们了,都该厚赏。”
他察觉力气上身,稍稍偏转了头,看向正在拆他腰间白龙佩的小娃娃。
小娃娃扯了两下,不满道:“这个是臭的。”
皇帝忙哄她:“伯伯还有好的,一会都给你。”
褚焐上前,用力扯走了那玉佩,朝朱大人那丢过去。
天福适时地上前,躬身请命:“万岁爷,容老奴带小郡主去里间挑一挑吧。”
皇帝见褚焐没出声反对,便道:“她喜欢的,都包起来。你带她……先去净净手。”
“是。”
天福牵着小娃娃去了大殿后的藏宝阁,两个候在帘子外的女官跟了上去。
韦鸿停朝楚王看过去,见他没有异色,便捏捏莒绣手指,示意她不必担心。
褚焐一看皇帝那张脸就有气,皱眉瞪着他,冷声问:“我就问你,你知不知是谁动的手脚?”
皇帝面露难色,等弟弟嗤笑出声了,忙道:“老三孝敬的,但只怕他也是受了陷害。”
褚焐扯扯嘴,又问:“然后呢,你还知道些什么?我总要知道,你还有没有救?省得浪费我精力。”
皇帝叹了一声,小声道:“她做了些错事,只是……到底吃过几回苦,跟着我,将来也没个着落,难免……她刚伤心一场,这事,要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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