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婳珠柳眉倒竖:“你会不会水,与我有什么干系?保不齐就是你前些年游历江南时学的呢!我在洛京,哪有什么水域可用,总不能是在护城河里练过吧?”
“在北疆,郑夫人带你我戏过水,婳珠忘了吗?小孩子学什么都飞快,当时我们还在池中比赛,看谁能先从一头游到另一头,你那时候比我长得高,赢过了我,夫人还奖励了你,你都不记得了?”
沈婳音说得毫无卡顿,言之有物,旁人一听便知确有其事。
婳珠面色微变,倒还镇定,嗫嚅半晌,道:“我忘了啊。那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就算真的学过,搁置了这么多年,早就不会了啊。”
“是吗?”沈婳音还是满脸疑惑,那毫不掩饰的疑惑根本就是另有隐情的样子,令婳珠的手指紧张得绞拧着袖口,令在场仆婢也都不禁暗暗用眼神交流起来。
白夫人出面支持:“音姐儿,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阿音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想不通。从婳珠落水,到婢女们找了这位张小兄弟过来,中间隔了多久呢?”
别业建在山间,地皮便宜,面积比洛京城里盖起来的侯府大得多了。照云湖位于整个布局的后方,从别业后墙处开了道引入山上流下来的活水,再修道引出去。白玉桥的位置距前院,四舍五入接近结庐别业整条中轴线的长度了。
以寻常婢女提裙奔走的速度算,从白玉桥出发到前院,找出一个会水的护院来,再等这个护院得知了消息,并且赶到湖边,落水者早该沉底了才对,还有没有气儿都不好说。
昨日家里家外的长辈都是从前院赶过去的,赶到时局面已经很乱了,没人去想在她们赶到之前都发生过什么、都合不合理。
“在张阿瓜赶到之前,那么长的时间,你是怎么浮在水面呼吸的?”沈婳音问,“体虚之人大多气短,你长期缺乏锻炼,憋气能力较之常人更弱。那么长的时间里,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都未必能熬过去,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自然是扑腾在水面上一直换气了。
沈大郎又不傻,经了这番提醒,恍然品出滋味来,愕然地看向婳珠。婳珠掀了掀唇,几次想要开口辩解,最终竟想不出任何能解释的理由,除非她说自己生了鱼腮。
一个思路清晰,一个哑口无言,局面是再了然不过了。
在场的有白夫人身边的老少仆从,也有跟着婳珠的洛溪,还有沈婳音身边的红药,再加上一个张阿瓜,全都震撼地直吸冷气。
镇北侯府的二姑娘,居然自导自演了一场落水大戏?
她这一场大戏演得可值,逼走了郑家贵客,连累音姑娘和大郎君轮番下水救人,闹得全府人仰马翻!
此刻,没有人能忍住对婳珠的怒目而视,恼恨里还有深深的不理解。
张阿瓜年纪还轻,不懂得哪些话当讲、哪些又不当讲,眉头皱得死紧,显然心里极不痛快,搓着后脖颈问:“那、那、那奴游过去的时候,为、为、为什么……”
他游过去的时候,为什么二姑娘挣扎得更剧烈了?为什么一直拖着不肯配合?为什么几乎按得他埋头憋死在水里?
她差点害他丢了命啊!
一大堆问题同时涌进脑子,彼此打架,混乱成一团,让朴实的护院舌头打结,不知该从何问起。
婳珠竭力克制着表情,可是被当众扒光般的慌张还是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沈婳音的话锋却转开,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打算从源头上将婳珠的谋划连根拔起。
“婳珠,你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是青娉!是青娉!”
婳珠突然大声喊道。被沈婳音的质问围堵了这许久,她终于到找了这个突围的口子!
“是你们莲汀居的青娉!她在桥上喊我赏鱼,结果从背后推了我!洺溪亲眼所见!”
说着,抬手直指侍立在胡椅后的洺溪。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到了洺溪身上。
洺溪受不住那些灼灼的目光,低下头去,弱弱地附和:“是……是奴亲眼所见。”
好啊,镇北侯府的养女派人将嫡姑娘推入水中,真是精彩。白夫人和沈大郎都沉默且严肃地听着,心思各异。
白夫人心知这十有八九是婳珠的诬陷,但未知全貌,身为主母无法贸然置评。
沈大郎虽不愿怀疑婳珠妹妹的用心,但昨日沈婳音下水救人的全过程他都看见了,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推人”之说。
沈婳音上前一步,平和地问洺溪:“你家二姑娘被人故意推下了桥,你就在旁边看着,也不说捉拿恶奴,也不到夫人跟前告发,就忍气吞声地放过去了?”
婳珠站起身挡住沈婳音的视线,将洺溪护在身后,“青娉已被我扣在了问心院,正打算今日带到夫人跟前审一审呢!”
说着,立即差人回问心院带青娉。
对于青娉这样只有资格在外间洒扫的小婢女,沈婳音也仅知其名罢了,根本不可能去关注她的行踪。如果青娉当真被扣在问心院一夜未归,她同屋的婢女又没有上报,那么……只能说明莲汀居的“内奸”不止一个,是团伙作案帮着婳珠构陷。
从前拿住了红药,是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她自己一个养女,就算知道自己身边多的是婳珠手下的旧人,总不能做主从外面买新人来服侍,只能靠红药管束小丫头们罢了。最近一段时间都太平无事,不料婳珠竟默不作声地布下了这样一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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