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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祸首婳珠昏倒,就连小卒子洺溪也走了,白夫人一肚子火没处撒,已经气得没了精神。
她坐回座上,淡淡地吩咐:“珠姐儿行事出格,辱没家风,恶劣已极,非经我亲自点头,从此不得踏出同心院半步;每日誊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三遍,三餐吃素,清心养性;院中仆从减半,下人的用度统一划归我账上支领,从今往后不再单独给珠姐儿月银,直至出嫁。”
厅上静悄悄的,落针可闻。这责罚,简直就差把婳珠清出族谱了,想来以白夫人的脾气,若不是还得向侯爷交代,只怕真就把这先郑夫人所出的嫡女给扫地出门了。
“对了,在同心院收拾出个佛桌来。”白夫人疲惫地揉着额角,补充着,“待珠姐儿伤寒痊愈,由岑妈妈亲自看着,每日跪拜一个时辰,诵经自省。”
又想起张阿瓜还戳在这儿,道:“你昨日受惊了,回家好生休息几天。”
示意暮琴又给了一份赏赐以示安慰。
“侯爷不日就要回京,过两天我得亲自回城中迎接侯爷上山避暑,到时候叫杨姨娘先行上山,和孟姨娘一同服侍老太太。岑妈妈就留在别业,替我专门盯着同心院,不许再生出事端。”
白夫人吩咐着,暮琴一一记下,心道夫人果然没忘了把杨氏和侯爷隔开,万一侯爷回了府里与杨氏碰面,小别胜新婚,郎情又妾意,倒便宜了杨氏那狐媚子。
沈婳音默默听着,这才意识到原来白夫人竟不知沈延已经回京,究其原因,只能是侯爷有意隐瞒,倒是令人想不通了。
“音姐儿实在是受委屈了,珠姐儿省出来的那份月银,给音姐儿院里添上。另外,音姐儿遇事冷静,头脑清晰,正可替我分担一二。暮琴,把海棠水榭的钥匙交给音姐儿保管。”
那海棠水榭,与莲汀居隔水相望,严格来说并非真正的水榭歌台,而是前后两间封闭的房屋,是别业划出来的库房。
既然白夫人计划过两日回京等着沈延,那别业这边也该有人管事才行。
孟姨娘的心思全在小儿子身上,不堪大用,沈母又算是与白夫人婆媳并立的山头,只有沈婳音算是白夫人可以暂托权柄的自己人。
更重要的是,海棠水榭的第二间里,放着的都是老宅旧物,其中颇多先郑夫人留下的印记。白夫人琢磨着,时机也算成熟了,音姐儿又是个有主意的,由她自己打量着办吧。
至于青娉,也算功过相抵,白夫人懒得再行发落。
从清晨折腾到现在,已到正午。沈婳音离开主院的时候,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金阳灿灿,春光朗照,沈婳音和红药才转过回廊,就见沈大郎一个人坐在廊下,像是在等人。
不是“像”,他就是在这条必经之路上专门等沈婳音。
沈婳音迎上前,微笑道:“方才一直没得空与大郎君说话,也没来得及谢大郎君昨日下水救我。”
实则心里纳闷,他明明是不敢跳的,连想救他那好妹妹婳珠时都犹豫再三,怎么竟肯立即跳下去救她呢?
她的纳闷全被沈大郎看在了眼里,他情绪不太好,但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我见你一个柔弱女郎都那般毅然地跳下桥救人,我这个当哥哥的,已经在该救婳珠时迟疑过了,若再眼睁睁地看你沉下去,还算个男人吗?”
当哥哥的……
在沈婳音心里,其实从没有把这个纨绔看作哥哥,即便他实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
沈大郎又道:“进了侯府,你就算是我的妹妹,救你是应该的。还要谢谢你肯下去救她。”
沈大郎实在羞于在沈婳音面前提起那个名字,只用了“她”来代替。
对于救婳珠这件事,沈婳音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略略颔首致意,便想离开。饿了。
“我替她向你赔不是。”沈大郎提声道。
沈婳音脚步一顿,就见沈大郎一揖到地,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
空口道谢当然不够,只这一时他身边也没带什么物件,便想去解腰间挂着的一个金镶玉坠子,解到一半顿住,自嘲地笑了笑,“我竟忘了,阿音妹妹很有钱,比我有钱得多,又有宫中赏赐在手,我手里的俗物妹妹自然是看不上的。”
沈婳音没有违心地否认。
沈大郎苦笑:“我这个人没出息,老大不小了也只凭家势挂个闲职,对阿音妹妹全无半点可用之处,我有的你都有,竟连怎么谢你都拿不出来。”
沈婳音道:“大郎君没有必要谢我,这件事休再提了。”
沈大郎很识趣地让开了路,请沈婳音通行,不死心地道:“阿音妹妹哪日但有需要,只管来找我便是,我这人虽没多大本事,但郎君在外做事总比你们女郎家方便些,你总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嫌弃的话就拿我当亲哥哥吧,从前种种,都是哥哥的不是。”
“好。”
回莲汀居吃过了午饭,月麟已从红药处详细得知今日发生的一切,听得津津有味、拊掌称快。想必这时候全别业都已听说了内情,二姑娘从前是那样眼高于顶,真不知醒来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好在,她也的确没机会再见人了。
可是沈婳音却并没有太多快意恩仇的舒爽。
年幼之时,她也是真心拿大丫当过姐姐的。
十二年过去,一切都变了,大丫姐姐不仅不肯迷途知返,竟还对她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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