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我对不住玄德公
“啊!”
“求求,饶命啊!”
“我跟你们拼了!”
……
惨叫声,嘶吼声,怒骂声,以及兵刃碰撞的声音不断的传来,但在典韦等人举起屠刀之后,这些声音又以更快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李易看着最后一个汉子在距离他还有十多步的地方倒下,心中松了口气,这次的刺杀,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徐晃黄忠等人这时已经赶到了李易的身边,见李易无碍,悬着的心放下,然后纷纷请罪道:“末将保护不周,请主公降罪!”
李易摇摇头,道:“不怪你们,是我自己大意了。”
李易说的是真心话,他是真的没想到刘备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跟他拼命,难道刘备不知道,就算他得手了,事后也难逃一死么?
因为历史上的刘备是一个四处碰壁,到处流离的人,李易下意识的就认为他应当跟自己差不多,都是比较惜命的那种性格,没想到却是李易看错了。
这让李易有些庆幸,假如刘备没有将关张二人打发走,刚刚的刺杀让他们两个打头,而不是刘备亲自上,自己恐怕真的就有危险了。
李易心中唏嘘后怕,徐晃等人更是如此,他们这些人或文或武,全都是因为李易才能聚合在一起,就算不考虑忠心和私人情感的因素,万一李易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立刻就会变成一盘散沙,结局将不可想象。
典韦一身血的跑了回来,道:“主公,那些刺客除刘备之外,已被尽数格杀,曹洪趁乱要跑,被将士们擒了,程昱伤势无大碍。”
说话的时候,典韦脸上透着狰狞,在鲜血衬托下,更是有些吓人。
今天虽然是李易让身边亲卫离开捡好处的,可典韦作为亲卫的统领,却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说都是失职。
李易点点头,听着之前厮杀的动静,他知道,那些跟着刘备刺杀他的人死的过程应该是相当凄惨,特别是有几个见势不好临阵退缩的,更是被后来的兵丁团团围住,不用看都知道是乱刀分尸的下场。
李易问道:“将士们可有损伤。”
典韦摇头,又看了看李易身边的亲卫,说道:“只有一个轻伤,不妨事。”
李易点头道:“要好生照料,请华神医亲自动手包扎吧。”
吩咐罢,自然有人去安排,李易回头看向蒯越,对着蒯越欠身道:“多谢军师及时发现异常,不然再让刘备靠近十步,怕是就危险了。”
蒯越赶忙还礼道:“主公言重了,主公洪福齐天,而且又有神兵利器相助,纵然刘备再是靠近,也绝对伤不到主公分毫。”
其他将领有的是早就知道,有的是现在才晓得蒯越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当即齐齐向着蒯越行了一礼,其中有人比如徐晃和典韦,他们对于蒯越曾经叫人刺杀李易的事情,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的,故而平素跟蒯越也不亲近,不过今天之后,心中那点芥蒂算是彻底消散了。
李易拍了拍蒯越的肩膀,一些尽在不言中。
李易又对守在身边几个亲卫道:“很好,之后尔等皆有赏赐,不过莫要忘记将连弩的箭矢收回来。”
“多谢主公!”
几个亲卫顿时大喜,向着李易行了一礼,便欢欢喜喜的忙去了。
说到连弩,黄月英借着李易给出的简单模板不断改进,在南阳的时候就有了的成品,虽然单支箭矢的威力不如寻常弓弩,但算上连发的话,杀伤力就非常可观了。
只是考虑到连弩的制作工序复杂,消耗的人力和材料是正常手弩的数倍,短时间内很难大量生产,所以李易只是在襄阳那边建了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工坊,慢慢的生产储备,等将来李易和袁绍对上的时候能够大规模装备,那样就足够了。
在这次出征之前,黄月英劝李易可以先少量给身边亲卫配备一些,以防不时之需,李易是个惜命的人,想了想就带了二十把连弩,不想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因为想到了黄月英,李易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但笑容很快就收敛,迈开步子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刘备呢?”
典韦恨恨的道:“他中了两箭,不过没死,若非想到主公可能要问话,我必然打杀了他!”
之前看到刘备向自己动手的刹那,李易是惊惧交加的,如今事情平息了,李易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后怕还有一些,但愤怒却是没了,毕竟相比较他对刘备做的事情,其实更加过分。
李易一步步的往前走着,随着距离刘备越来越近,他的心中却是多了一份哀伤,不为其他,只是这天下马上就要少一位英雄了。
刘备倒下的地方,被足足上百士兵给围住了,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对刘备喝骂,直到李易过来,众人这才纷纷散开,给李易让出道路来。
昨夜对夏侯渊的那一战,刘备是拼了命的,模样本就狼狈,如今肩膀和胸口又多了箭伤,半身染血,看上去更是悲惨。
见周围骂声停歇,刘备睁开眼睛,正巧看到李易,刘备无视了周遭人看他时那种想要杀他后快的眼神,静静的和李易对视了一会,又咳嗽了几声,却是笑了出来,然后主动给李易打招呼道:“襄侯,备有伤在身,不能行礼,还请见谅。”
李易身边真有人要呵斥刘备,觉得他对李易太过无礼,但李易这时却是也笑了出来,冲着刘备微微弯腰,拱手道:“玄德公,你我无需客套。”
李易左右文武原本都在愤愤的盯着刘备,恼怒他竟敢刺杀李易,然而,随着李易的开口,众人却是齐齐转头,惊讶的看向了李易。
他们不知道是李易被气糊涂了,还是说他们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李易居然称呼刘备为“玄德公”,居然对刘备如此客气。
大多数人有些懵,完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也有个别人大概猜到了一些可能,因为从李易还是白身开始,直到他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在没有明显私仇的情况下却是一直针对刘备,这举动本身就已经说明刘备的不平凡了。
听到李易对自己的称呼,刘备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他都这样了,也没啥好纠结的,反倒是哈哈大笑了一声,只是马上就咳了起来,适才的箭上尽管入肉不深,不是马上就会要命的致命伤,却也伤到了他的脏腑。
李易抬头看了看天,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声,道:“兴霸,速去取我剑来,是我从来没佩戴过的那柄。”
甘宁不知李易用意何在,但他很听话,当即领命去了。
李易又道:“公明,叫人安排酒肉,送来这里,我要与玄德公饮上几杯。”
徐晃看了刘备一眼,也下去了。
最后,李易对典韦说道:“恶来,你去看看,看刘备身上是否还有利刃或者毒药,但注意下手轻些,尽量不要无礼,也莫要动他伤口。”
典韦虽然很想直接结果了刘备,或者暗暗给他一些苦头,但李易已经明说了,他不敢违逆,当即上前认真的在刘备身上检查了起来。
刘备没有抵抗,反而对李易笑道:“多谢襄侯体谅。”
李易没有答话,很快,典韦就拿了一柄从刘备袖中取出的短刃回来,道:“除此之外,再无兵刃。”
李易点头,又指点两个亲卫搬来木墩,扶着刘备坐好,李易自己则坐在了刘备的对面。
其他人虽然奇怪李易为何跟刘备如此麻烦,但或多或少都嗅到了一些古怪的气氛,因此全都很识趣的在一旁陪站,没人敢出声。
不多时,甘宁回来,为李易送上宝剑,与寻常利剑不同,甘宁送来的是一鞘双剑,因为李易没有佩戴过的缘故,许多哪怕是他身边的好多亲近之人,也都是又一次见到这柄剑。
与众人的好奇不同,刘备看到这对双剑后却是有些失神,因为这正是原本属于他的双股剑。
紧跟着,又有人准备了酒菜,等这一切做好,李易对众人说道:“我与玄德公叙叙旧,尔等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五十步之内任何人不可靠近。”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换做平时自然全都听话的走了,可刚刚刘备还要刺杀李易,现在李易独个跟刘备在一起吃酒,这叫他们如何能放心?
典韦苦着脸道:“主公,要不让我留下来吧,不然万一有个好歹……”
李易看了刘备一眼,微笑道:“无妨。”
典韦还想再说,李易却是伸手比划了一下,道:“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能伤我的人天下也没几个,而且,玄德公应该已经放弃了,对不对?”
“有心无力。”
刘备说了一句很气人的话,惹来无数愤怒的注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他很想杀李易,只是做不到罢了。
李易也不恼火,再次对典韦等人说道:“好了,退下吧,当真有事,你们再过来就是了。”
见李易态度坚决,无奈,众人只能慢慢的退出了五十步的距离,不过他们的目光依旧盯着李易那边,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蒯越与荀攸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联袂走到了徐晃与典韦的身边,蒯越拱手道:“两位将军,此时主公不在,越有一事,想与两位将军商议。”
典韦没想太多,再加上对蒯越有了些好感,很干脆的道:“有什么事情,军师尽管开口就是了!”
徐晃却是留了个心眼,虽然之前被蒯越刷了一波好感,可蒯越的话还是让他有些警惕,在徐晃看来,像蒯越这么瞒着李易说事情,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蒯越将徐晃的表情看在眼中,并不在意,笑了笑,随后严肃道:“主公文武双全,志向高远,只是区区两年时间便建立了偌大的基业,着实叫人钦佩,但两位可知,主公事业虽然蓬勃,其实却有如中空之木,受不得风雨?”
典韦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但他没说话,徐晃板着脸问道:“军师这是何意?”
蒯越解释道:“主公非是世家出身,我等也从未听闻主公有任何亲眷,再加上主公如今还未有子嗣诞下,所以,容越说句难听的话,万一主公要是有个闪失,那么主公的一切辛苦,不是做了旁人的嫁衣,就是土崩瓦解啊。”
徐晃先是脸色难看,因为蒯越的话实在是不好听,说的李易好像会遭遇不测一眼,但再一想,却是明白,人家说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像李易这样想要成就霸业,并且在取得了相当进展的情况下,哪怕李易本人还年轻,但继承人的问题必须要开始考虑了。
徐晃脸色恢复正常,对着蒯越行了一礼,诚心道:“军师苦心,只是不知军师有何想法,若是需要出力,某绝不推脱。”
蒯越笑了笑,道:“这是主公私事,你我都不好轻易谏言,不然恐会让主公不快,不过……”
蒯越看向典韦,笑道:“恶来将军时常陪伴在主公身边,又不是带兵将领,倒是刻意适当‘提醒’一二。”
典韦这时也听明白了,知道蒯越是为李易好,当即问道:“怎么提醒?”
蒯越与荀攸对视一眼,笑了出来,然后低声道:“还请将军附耳过来……”
……
李易自然不知道他的几个好臣子正在为他传宗接代的大事操心,此时的李易看着刘备,脸上全都是唏嘘之色,心中丁点杂念也无。
没有了旁人,对面的又是刘备,李易便不再维持李襄侯该有的那种英气勃勃的模样,低着头,一边叹着气,一边给刘备倒酒,声音低沉的说道:“初次相逢,我就欲害玄德公性命,事情不成,我却不甘心,于是又在人前污蔑玄德公,说你野心勃勃,说你冒认汉室宗亲,甚至是怀有谋逆之心,之后,你处处受人排挤,时时被人刁难,明明政绩卓著,却屡被打压,如今更是兄弟离散,沦落至此,唉,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对不住玄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