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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刻钟过去,蓝采和好在缓了过来,半身瘫软在地,眼神生无可恋。找个地儿洗洗吧!
她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了大众心目中一个有碍城市风度的逃难来的乞丐。
在周围人投来的古怪中带着谴责的目光下,蓝采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头发蓬乱下并未引起人注意。
有伤风化
“谁报的官?”
突然拥挤的人群中走出一个作捕快打扮的中年男子,满脸胡须,他环视一周大声喊道。话音刚落,便有一位衣着靛蓝色背心长衫的英俊男子走上前,朝捕快低声耳语。
这里一时热闹起来,许多不明真相的闲人纷纷凑过来,你一言我一句地扯起话头。
被人群围在中间像观猴子似的情况,蓝采和已经很久没有遇见了,一时间说不上是感怀还是羞恼。大概年岁上去了,人就会变得更加沉稳。
这不那捕快气势汹汹地逼近身前,她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她看向那伫立在人群边一脸嫌弃表情的男子,眸光闪了闪,再转向捕快,嘴里刚发出一个啊音,余光中一双粗糙的大手朝她抓来。
电光火石间,蓝采和及时忍下出手的冲动,立在原地乖乖地被捕。
“我犯了什么事?”
听见这又脏又臭的乞丐说出一个“我”字,捕快当即变了脸色,又是震惊又是嫌弃,骂道:“天子脚下,竟敢不敬!真是没有教养,有伤风化!”
“呵呵!”
蓝采和没成想自己躲过了政敌派来的追杀和魔教神经病的追凶,结果一头栽进京都的大牢,其罪名是不讲卫生,有伤风化。
看着那报官男子双手举着绣有优良居民的小黄旗子,一脸乐呵呵的模样,蓝采和怨从中来,黑漆漆的眸子像两点浓墨滴在细腻白纸上。
捕快打了个寒颤,犹疑地转头巡视一圈,方才骤起的恶意像一根刺直直戳向他的心脏。五大三粗的汉子摸了摸胸膛,无意间作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蓝采和被绑起来押送京兆尹那儿,也就是衙门。但衙门所在的大秦街正好往这边驶来一辆低调奢华却又不失素雅的马车,马车旁的小厮高声叫道:“麻烦让让路!”
作为平民百姓之一,捕快自然不会去碰贵人的晦气,只见他双手使劲,便拖着蓝采和退至路边等马车先行。
然而马车轱辘碾过青色长方形的石砖,毫无预兆地在众人面前停下了。车窗帘子被撩开,马车里面的人微微探出头看向人群中:“溪山。”
众人倒一口抽凉气,实在是这人生的太过貌美,容貌比之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众被美色震惊如呆鸡的行人注视下,那位原来闲的无聊报官的男子走上前,朝马车里的公子躬身行礼道:“二哥,好大的派头!”
“我正要去礼部准备祭祀事宜,在路上正好看见你打个招呼。溪山在此逗留作何?”
那叫啥溪山的男子笑道:“呵!二哥乃是鸿鹄当至、青云直上的官运,还是不要在此耽搁时间了。闵玧自幼玩耍惯了,在此逗留不过是为了散心。”
“哦,我竟不知溪山有如此之大的心事,不如晚休时我们几个兄弟饮酒畅谈一番?”说着,那位贵公子巡视一圈,修长的远山眉隐隐蹙起。
“二哥时间金贵,还是免了罢!”
清冽带磁的嗓音和熟悉的语气停顿使蓝采和不由微愣,她忍不住抬首望去,恰好撞进一双熟悉的黑白分明的眸子。
姬皦玉?眼底滑过一抹惊讶和了然,蓝采和迅速垂下脑袋,伸手点了捕快的穴道,暗中拖着捕快退离了看热闹的人群。
侧倚在马车窗沿上的姬皦玉有些思维混乱,方才他看到了什么?那个乞丐好像很熟悉他,眼中乍现的熠熠光彩和复杂的情绪使他不由发愣,再回神时那乞丐已经不见踪影了。
一个怀疑的念头在心底生根发芽,是她不是她。如果是她,为何会弄成这副模样,而且为何不与他相识、不找他帮忙?如果不是她,又该怎么解释这一眼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
马车继续行驶,姬皦玉逐渐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泥潭中,且不可自拔。
蓝采和拉着不能动弹的捕快躲进了一条人少的巷道,再解开了他的穴位。
瞪了眼满脸胡须的捕快,蓝采和翻上旁边三尺高的围墙,曲腿坐下一派悠然地瞧着他。她拿出一把匕首把玩着,时不时对捕快比划:“你中了我下的金蟾梅,没有解药活不过三天。”
嘚,踢到铁板了,心知闯祸了的捕快瞬间堆起谄媚的笑意,双目控制不住地流露恐惧。“大人,仙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命吧,小的甘愿做牛做马为仙子驱使!”
就这种胆小鬼也能做捕快,难怪近年来建邺这边的案件常常不得了之。不过,胆小鬼也有胆小鬼的优势,蓝采和垂头瞧了眼脏兮兮的自己,“噗嗤——”开怀地笑了。这种人闲来无事捉弄起来还蛮有趣的。
只见蓝采和转动着匕首,小腿虚垂在围墙上,微笑着说:“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但毒都下了,不用也浪费。这样吧,你先带我去客栈清洗干净,然后再带我去衙门。”
“好好!”
不出所料,所有好点的客栈都拒绝收下这个浑身尸臭味的乞丐,即使出高价也不愿意,其理由是不缺钱也不想毁招牌。
而蓝采和偏生不去差点的客栈,这可让捕头恨不能以头抢地,他苦大仇深地同人扯来扯去,蓝采和却在一旁较有兴致地作壁上观。实在没折,捕快发怒了,掏出令牌强行入住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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