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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风承熙装束齐整,只穿里衣的人换成了崔复。
“去给瑞王传句话,朕在这里等他等得有些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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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来时端着好大的架子:“郗大人何事,非要本王来这一趟?”
风承熙看着他一笑:“皇叔已经派人来试出朕的身份了,怎么还装不知道?”
瑞王讶然:“郗大人何出此言?”
“皇叔原来是这么不谨慎吗?和唐远之密谈,都能刚好被崔复听见。”
风承熙道,“如果不是皇叔有心投石问路,崔复怎么可能听得到?即便听到了,若不是皇叔首肯,又怎么到得了朕这里来?”
“本王着实听不懂郗大人在说什么。”瑞王说着便往外走。
“真不懂,皇叔为何要纡尊降贵来见一个七品校书郎?”
风承熙道。
“朕知道皇叔怕什么。”风承熙走到他身边,语气温和,神情甚是诚恳,“这些年来,皇叔虽然不理政务,但赋税一事却是时时上心,蜀中税赋三成属藩王,七成属朝廷,但在皇叔这么多年的精心运作下,已经是六分属藩王,四分属朝廷,姜家攥住了皇叔这个把柄,让皇叔不得不乖乖听话,对不对?”
瑞王猛然转身,脸上有惊异:“你——”
他毕生的精力都用在这上头,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本该无人知晓。姜家是在王府中安插了眼线,一位替他管账的幕僚正是姜凤声安排的人。
可风承熙整日坐困深宫,早已被姜凤声架空,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
“皇叔,孙子说得好,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世间万物皆有规律,你的账面做得再平,却没法儿改蜀中各处的地志及狱案,再加上历年来蜀中各州县的述职奏章,对照起来一看,蜀中有多大地方,有多少人口,有多少产业,该有多少税赋,朕心知肚明。”
八品御史袍服是墨蓝色,这样的官袍在瑞王眼中宛如一只蚂蚁,抬脚便能碾死。
但此时官袍穿在风承熙身上,却仿佛自带一种肃杀之气,瑞王像是感觉到了冰冷的刀锋贴上脖颈的感觉,他肥大的身躯难以抑制地有些发颤。
“你……你来蜀中,是冲我来的?”
“朕千里迢迢,单枪匹马,冲进你府中,就为收你的税?”
风承熙道,“皇叔,你太小看朕了,朕走这一趟,是为了萧家。蜀中有萧宏,蜀军才是风家的蜀军,若萧宏当真被逼反,姜凤声一旦在京中弑君夺位,南疆北疆的大军短期内无法驰援,蜀中是我风氏唯一的指望。”
风承熙说着,顿了顿,沉痛道:“若萧宏当真被姜家拿下,若朕当真死在这里,江山易主改姓姜,皇叔觉得,蜀中还能姓风吗?”
瑞王目光闪动,显然正在挣扎。
风承熙再进一步:“和风氏整个江山比起来,皇叔要去的那几分赋税算得了什么?若是今次皇叔助朕保住了萧宏,皇叔昔日所作所为,朕一概既往不咎,皇叔膝下的几位堂兄弟,朕亦不会薄待,待朕回京之后,每人皆赐一块封地。”
瑞王数代人的锦衣玉食皆来自于封地,瑞王有十二个儿子,每人再得一块,哪怕只有一州之地,也够再得一个蜀中了!
瑞王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强自镇定:“陛下可愿立下圣旨?”
风承熙微微一笑:“皇叔可愿磨墨?”
片刻后,瑞王满面含笑从后院出来,重新升堂审案。
一队府兵从王府出发,直奔江州。
傅振生问道:“罪证确凿,王爷为何还要派人去江州取证?”
瑞王道:“傅大人有所不知,此案里头恐怕另有隐情。据本王所知,那曹氏铺子里的蜀锦来路不正,周栩下狱也另有冤情。”
傅振生惊疑不定,望向唐远之。
瑞王此前一心捞钱,得了姜家的警告,对萧家之事不闻不问,个中详情了解得并不多,但从傅振生这么一望,瑞王心里就明白了,这个看似和萧家站在一起的傅振生原来也是姜家的人。
回头就换掉你。瑞王心里道。
唐远之道:“既然王爷要重新取证,那晚生安静等待结果便是,这厢先行告辞。”
唐远之一起身,姜路紧随其后,经过瑞王身边时,还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接二连三,不少官员都告辞,堂上的人走了大半。
还剩下的人里头,大部分人一头雾水,只有极少的几人神情颇为镇定。
风承熙让那几人留了下来,让其余人回去。
然后转头向瑞王道:“府中总共有多少府兵?需得抓紧时间集结,守好各处大门。”
瑞王不明所以。
“最多再过一炷香,姜路的人便会开始进攻王府,理由便是王爷昏庸无能,官官相护,包庇萧怀英……”
风承熙的话音刚落,外面百姓的吼声立时比之前大了数倍传进来:“瑞王昏庸,官官相护,勾结萧家,草菅人命!”
“昏官!”
“奸王!”
“不拿百姓当人!”
“可杀!”
“!!!”瑞王当场掉了眼珠子。
“这么快?看来姜家在人堆里安排下的打手不少啊。”风承熙似是自言自语,末了,很是善意地提醒,“王爷还不去集结府兵?”
瑞王胖大的身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敏捷过,等到他气喘吁吁把人手调配完毕,再回到风承熙面前,风承熙居然在悠闲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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