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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一白看着她,心想,你真的挺好吗?我怎么觉得只要眨一下眼,你就会从我面前消失呢。
“小姑娘,先冷静一点,”护士见她模样可怜,又主动安慰,“只要一有空床,我们会优先照顾的。你今天就先带老人家回去,好好休息吧。”
傅一白吸了吸鼻子,说道:“嗯……刚才对不起。”
护士冲她笑笑:“没事的,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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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回到家后,外婆的步伐似乎比之前更轻盈自然了不少。
不用傅一白搀扶,她便自行换了鞋,进了屋。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傅一白问。
外婆点了点头:“好,吃点。”
傅一白很快怀疑起自己之前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一直到入睡前,外婆都很精神,行动自如。
心底有一个角落提醒她,一天之内那么大的变化很不正常。但她刻意地无视了。
两人都上了床后,傅一白睁着眼,不敢睡。
“外婆,还醒着吗?”她小声问。
“嗯,”外婆答道,“醒着呢。”
“你觉不觉得有点儿热?”傅一白问。
雨今早便停了,下午时还出了太阳。此刻虽已入夜,气温却比往日高出不少。
家里的空调坏了有一阵了。享受过了几日凉爽,再度迎来夏季应有的高温,傅一白很不习惯。
“台风过去了吧,”外婆问,“是有点儿热了。”
傅一白想了会儿,坐起身来,又跳下了床,从沙发边翻出了一把大蒲扇,接着举着扇子爬了回来。
她盘着腿坐在外婆边上,扇起了扇子。风从她身前经过,又吹到外婆的皮肤上。
“我想起来一件事儿,”她说,“小时候,你总这样给我扇扇子。”
外婆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在回忆。
“我半夜热醒了,睡不着,翻了几个身,忽然就有凉风吹过来了,”傅一白说,“睁开眼,是你在给我扇扇子。”
“现在变成你给外婆扇了。”外婆说。
傅一白嘿嘿笑。
房间里没有开灯,仅靠窗外传来的些许光线,许多事物都是模模糊糊的。但外婆的眼睛却是明亮的,给人一种正焕发着生机的错觉。
“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傅一白说,“我小时候生病发烧,死活都不肯抽血,被你和医生一起按在长椅上,折腾得浑身都是汗……你不记得了吧?”
“我记得,”外婆说,“抽完血你说要跟我绝交十分钟。”
“有吗?”傅一白惊讶,“我怎么没印象。”
外婆轻声笑了:“有,我昨晚才刚梦见了。”
“……假的,没有,你的梦添油加醋了,”傅一白不承认,“我只记得你和医生压着我了。”
“对,你哇哇叫,整个房间所有的人都看着你,”外婆说,“别的小孩都被你吓呆了。”
“……”傅一白撇了下嘴,“还是不说这个了。”
外婆轻轻地笑了几声,接着摸摸索索地握住了她的手。
“妹妹,你要记着,外婆有你很幸福,非常幸福,”她说,“就算外婆不能再陪你,也会一直爱着你。外婆不会真正离开你。”
傅一白吸了吸鼻子。
“妹妹很优秀,未来也会有人……有人欣赏你,愿意陪伴你,保护你,”外婆继续说道,“你永远不会是孤立无援的。”
傅一白也握紧了她的手:“你去了医院就会好的。”
第16章 新的篇章
韩景初不清楚自己的意识是什么时候变得模糊的。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傅一白柔软且温暖的手指上。
这个女孩儿漂亮、明媚、鲜活、充满魅力,令他怦然心动。可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暧昧旖旎的想法。
那是她外婆的手掌,他只盼着这双手掌能更有力量,能传递给她更多的温柔。
他怕不久以后,她就会彻底失去这些。
傅一白的班主任说,他在车祸后便陷入了昏迷,并未醒来。这意味着自己过去所担心的种种窘迫场面都不会发生。可韩景初却无法打心底里感到庆幸。
那么,真正的外婆会在哪里呢?
或许早就离开了,又或许一直都在。她在昨夜的梦境中用留恋不舍的目光注视着那么多片段里每一个小小的傅一白,像细数自己藏在时间河流中的宝藏。
她不愿走。而会出现不愿这种情绪,无非是因为她必须要走了。
韩景初很努力地思考,若是真的外婆,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怎样才能让傅一白更坚强地去面对。
他生平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什么是无能为力。
那么多复杂的情绪陪着他一同坠入梦中,梦里却一片虚无。
一切都是空的,没有光也没有色彩,连漆黑都不存在,他好像在坠落又仿佛正漂浮着,他的身体也几乎融进了虚无里。
那或许根本不是一个梦。
当韩景初再次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洁白。
他恍惚了片刻,心中隐约感觉不对劲,可当他试着思考,大脑却传来阵阵钝痛。
很难受,头晕晕的,脑袋空空的。
他就这么躺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那样茫然的状态中稍微清醒过来。他意识到,那一片白是有边界的,边界方方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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