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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屋顶。
傅一白家的屋顶斑驳泛黄,老旧不堪,这不是傅一白家的屋顶。
韩景初猛然回过神来。他想要起身,却浑身都使不上力。
这种虚弱感与过去那些日子里因为年老体弱造成的行动不便很不一样,他的手脚软绵绵的,像被抽了骨头又泡了水,彻底卸去了力气。
虽然无法立刻起身,但他很快就分辨出,自己此刻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究竟是作为外婆在昏迷中被送进了医院,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呢?韩景初一时间不知自己更盼望哪一方。
他当然更愿意做回十七岁正当时的少年,他只是怕有个女孩儿会心碎。
要分辨并不难。韩景初试着抬起手臂,很快便看清了自己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皮肤紧致。
这是一只没有经历过岁月洗礼,养尊处优的少年的手,漂亮却不算完美,还欠缺一点人生的打磨。
他终于回来了。
韩景初对着那只手看了良久,之后又用它覆盖住了自己的上半截面孔。
有温暖的液体打湿了他一小部分脸颊和手掌的皮肤。
他如释重负,又感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强烈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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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在面对喜极而泣的父母时,他又哭了一场。
一切都像荒诞的梦,过去那些天的经历,在他的记忆中依旧清晰,却又显得不那么真实了。
当天晚上,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禁思考,那究竟是不是自己在昏迷期间的臆想,因为帮助老太太是他在昏迷前最后一件印象深刻的事,于是他的大脑擅自以此为题材进行了创作。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像傅一白这样美好的女孩吗?
要验证并不难,开学在即,若一切都是真的,他马上就能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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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景初失算了一件事。
学校提前开学,不代表他立刻就能去上学。才刚出了那么大的事故,他的身体尚未彻底恢复,需要留院观察。
医生还建议他回家以后再多休息几天,彻底养好了再去上课。
他的父母经历了一场失而复得,对他的保护欲更胜以往,眼下只盼着他能健健康康,自然也不希望他太快回学校。
韩景初没辙。他好像变得比过去更能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不愿意在这些事上过分任性。
在医院躺了三天后,他已是行动自如,经过一番检查,终于能顺利回家。
明明才不到半个月,又一次走进自己的房间,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扑进柔软的床垫里,抱着天鹅绒的枕头,在舒适感的包围下不自觉地想着,不知道傅一白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医院时,他趁着下床活动跑去对应的病房看过,并没有见到傅一白外婆的身影。
要不要再去她家看看呢?他记得傅一白家的地址,离得不算远,打车过去大约二十分钟就能到。
唯一的难题是,他的妈妈为了照顾他请了假,这些天一直待在家里。韩景初想不出有什么合理的借口能让她放自己单独出门。
又在家待了两天,他没能出门,只接待了几批来探病的客人。
除了亲戚外,还有他的班主任和校领导。平日里玩得好的同学也都主动过来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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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小凡到的时候,韩景初正在房间里做运动。
见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曹小凡吃了一惊:“不是说在家养病吗?怎么那么精神?”
韩景初撇嘴:“你是不是期待看我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怎么说话的,”曹小凡拍他一下,“我是怕你还没修养好,又把自己给折腾倒了。”
“不会,医生说适当锻炼对身体也有好处,”韩景初擦着汗坐在了椅子上,看向了曹小凡穿在身上的校服,“哟,补好啦?”
就在他出意外的那天,曹小凡和他一起逃学,翻墙时校服被铁栏杆勾到,扯破了。
“我妈给我补的,”曹小凡笑道,“骂了我好一通。我跟她说,你知足吧,我只是衣服坏了。你看看人家韩景初——”
他还没说完,韩景初已经踹他了。
曹小凡笑着躲过,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能来上学啊?”
“下个星期吧,”韩景初说,“一直在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曹小凡闻言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有一件事儿,你得谢谢我。”
“……什么?”韩景初心中莫名不安。
“你出事那天我们不是在一块儿吗,后来学校里老师找我,问我当天到底什么情况。我就说,你是因为发扬风格,把伞送给了一位迷路的老奶奶,所以才会视线不清,被车撞倒。”
韩景初愣了愣。
“他们一听就来劲了,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帮你添油加醋宣传了一下,说得老感人了,”曹小凡说,“把风头全让给你了。”
“……”
“你现在可是优秀少年英雄人物,是大家学习的榜样,”曹小凡挑动眉毛,“等你回学校,校领导肯定要找你在升旗仪式上发言,说不定还会给你颁个奖。”
韩景初抱头:“我可谢谢你啊!”
“别这样,也有好的一面啊,”曹小凡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老太太说,外孙女和我们在一个学校?万一是个大美女,因此对你暗生情愫,你可就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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