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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我尚不清楚。”
董葵插话问:“姐姐听谁说的?这儿住的好好的,为何要搬呢?”
肖姨娘道:“此处府邸是当年皇帝赐给安国府的,因着地大房多,便没再赐平国府府邸,而是搬进来一起同住,历经数年,这会儿倒要分家了......”
巧姐儿忽然乐颠颠地朝门前跑,嘴里喊:“常老爷,常老爷来啦!”
潘莺连忙唤小妹回来,廊上已一路脚足靴响,婆子打起帘栊,常燕熹看着跑近的巧姐儿,噙起嘴角一把抱起,想想笑问:“你阿姐 .....”
蓦得止言,房里一派热闹和乐之景,姨娘们都在,站着福身行礼喊一声:“二老爷”。
因未曾想会见到这一幕,她们心底不约而同起了惊异。
常燕熹面容沉稳,语气浅淡:“不必拘礼。”潘莺近前接过巧姐儿,让夏荷带出房玩去。
他坐上矮榻,潘莺仍旧在桌前坐了。
肖姨娘把手帕塞在腋下,接过常嬷嬷手中的茶盏递上,董葵董榴则去替他脱靴,春柳拧干水帕子伺候她们擦手,皆为个男人献足殷勤。
常燕熹滑盖吃口茶,抬眼见潘莺坐的很远,靠近墙角躲过光线,面容模糊,秋葵黄的衣裳更似蒙了尘,身影黑搓搓的。
他问肖姨娘:你们过来有何事?
肖姨娘笑道:“夫人过门有两日,一直未曾招唤我们来请安,是而今日特意过来拜会叙礼的。”
常燕熹“嗯”地应了声,再看潘莺一眼,面容有些不悦,坐在远处低眉垂眼,冷冷淡淡,刻意地显露疏离。
装什么!他心底浮起嘲意,昨晚两人皮肉相贴颠来倒去的,那黏糊劲儿如踹翻炭火盆、倾倒西湖水,泼洒香油桶,猛捣玉杵臼;山盟海誓似乎情至浓处时、也恶心地说了不少。
床榻方寸之间,锦帐四围之内,从昨午时至夜半,更是个极乐销魂之地。
连晚膳都抽不出时辰吃,只把这数年的积存倾囊而出,她不也很欢乐的受了。
这毒妇惯爱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遂看向肖姨娘又问:“福安前日说你住的房里边角漏水,管事可有遣工匠前去修葺整理?”
肖姨娘不曾想他竟挂怀,怔了怔连忙笑着回话:“已经好了,不但重整屋顶,还装修了旁处,粉漆了四壁廊柱,像新盖的一样。着实也要谢大夫人多费心,那些日邀我宿她院内,好生一番打扰。”
“她果然多费心。”常燕熹笑了笑,自抬手执壶倒茶。
肖姨娘暗瞟他神色平静,趁热打铁问:“老爷买了宅子,我们何时搬去呢,有个准信也好趁早收拾箱笼!”
常燕熹不露声色问:“此话何解?宿在这里不好?”
肖姨娘笑道:“我们是老爷的侍妾,老爷去哪里,我们自然要跟去哪呢!”
潘莺暗忖她此话说的倒也无错,即听得常燕熹厉声道:“夫人坐那么远作甚?怕我吃你不成,近前来,我要问你!”
她只得上前,语气有些无奈:“老爷要问什么?”
常燕熹问:“你如今是当家主母,你说,那三进的院落怎么分配方安妥?”
潘莺微怔,他不是说不带肖姨娘她们过去么,怎地又变了卦?男人心,夏日的天儿!
转念一想,带去也好,不失为摆脱他的好法子,谁受得了他那般折腾,会要人命!
遂颌首,认真核计:“东西厢房还有后罩房由姨娘们挑捡合心的住就是。”
常燕熹问:“那你弟妹住哪里?若有客来又怎么安置?”
潘莺提议:“可再住回白家胡同。”
常燕熹明白了,巧姐儿还小需得人照顾,她便有借口住回去,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
慢慢的吃口茶,再扫过肖姨娘三人,语气淡道:“院落狭小,行动不便,住不下这许多人,你们仍居此地,衣食住行优渥无愁,毕竟......” 他微顿:“堂嫂没少收我的俸禄,自然不敢怠慢你们。”
肖姨娘道:“怎么行呢!我们离不开老爷!府里也没这规矩!那里既然狭小不便,这边房间院落众多且宽敞,老爷何必舍近求远,住这里不好么?”又朝潘莺道:“若是夫人的弟妹在此住不惯,搬去住也合宜,夫人觉得呢?”
“是啊!”潘莺弯起唇角说:“这主意甚好!若老爷同意,我这就收拾箱笼让他们过去。”
常燕熹额上青筋跳动,把茶盏往榻桌重重一顿,几人观他神情不霁,顿时缄默哪敢再多言。
他目光阴鸷,瞪向肖姨娘,冷笑道:“贼妇托大,我住哪里,还需你来指手划脚?”
肖姨娘唬得连忙跪下,嗓音都抖颤了:“奴哪里敢呢,只是依着府里祖制规矩,抖胆提一嘴子,有颗想为老爷解忧的心。”
“什么祖制规矩。”常燕熹一脸深恶:“在我这里全凭我作主。今日饶过你,回去闭门思过半月,若再胡言白语,发卖不怠!”
肖姨娘刹时脸白如雪,董氏姐妹诚惶诚恐,潘莺垂眸不言。
常燕熹命她们三个退去,待屋里无人,将盏里香茶一饮而尽,嘲讽道:“方才话不是挺多,现怎哑了?”
“哪里还敢说什么!”潘莺嘴上屈服,心底却很惊奇,前世里但凡搬出祖制规训,便如孙悟空头上戴的紧箍儿,他不曾多忤逆过。
还有肖姨娘,他从前不说多宠爱,却也没个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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