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魔神他慌了 第37节
“不知道。”苏漾摇摇头,“我贴身收着一块传音玉牌,那玉牌上的名字便是清洛。”
她那块玉牌单独收在小乾坤袋里,贴身放着,她也是这两日才发觉。
他话里仍听不出喜怒,“从前未曾听你提起过,应当不太打紧。”
若是不打紧,她为何要这样小心翼翼地收着玉牌?
但若是司景行都不曾听她提及,兴许真是不怎么重要的人罢?只是这玉牌有些特殊,她才会收在身上?
她说着话,手上动作也没停过,一套剑法行云流水,但兴许是心里想着事儿出了出神,她收势时剑刃恰朝向司景行的方向,直直冲向他脖颈。
赤霄剑剑意雄厚,拂动了他玉冠下的发丝,掠过他咽喉。
苏漾当即松手,任由方才还宝贝得不行的赤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
她知道寻常兵刃伤不到司景行,可赤霄剑毕竟是上古名剑,方才他又避都不避,剑意蔓出去的那一刹她惊起了一身冷汗。
万一,万一真的伤到了他呢?
她这一抱猝不及防,察觉到她尤未平定的喘息,司景行的手抬起,却在与她后背只差一线时停住,顿了一顿方抚上去。
“这把剑还杀不了我,慌什么。”
苏漾抬手捂住他嘴,“伤不伤得到,你都不躲的么?”
她的紧张和关怀统统都太明目张胆,张扬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司景行垂眸看着她,拿下她挡在自己嘴边的手,倏而道:“那块玉牌不如交给我,我替你去查一查。”
她若能就此放下……他就不必推她这一把了。
她大可以将前尘往事统统忘却,安安分分留在魔宫。
他不在乎她从前都是为了谁,做了些什么,往后甚至可以顺着她的意思来,只要她能如当初所言一般,长久陪在他身边。
“不必。”苏漾下意识一口回绝,却在话说出口后便觉这话说得太生硬。
其实只一块传音玉牌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拿给司景行也没什么不妥,有他去查,应当还会更快一些。可她不知是怎么了,拒绝的话未过脑便直接说了出来。
苏漾正琢磨着说两句什么找补找补,便听见司景行自嘲般轻笑了一声。
他松开她,无端有些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别跑太远”便独自回了正殿。
苏漾送走司景行,便从魔宫里头出来——她本也是打算去东都山的各处茶楼酒肆碰碰运气的,这些地方鱼龙混杂,消息走得最快,稍稍威逼利诱些,能问出不少东西。
她从东都山最边界处的酒肆开始查起,走到第二家酒肆时,突然迎面撞上一人。
倒也不算撞上,酒肆入口狭小,她要进,那人要出,两人将将擦肩而过——那人戴了黑色帷帽,却在擦肩那霎扭头看她,紧接着步子便一顿,竟似是认识她一般。
苏漾略一迟疑,便见他往下遮了遮帷帽,快步从她身侧走过去。
她当即调转方向,紧跟上那人——他步子迈得又急又大,本就带风,偏巧这时候又迎面来了一阵风——他一时慌乱没全然捂好帷帽,帷帽的一角被风掀起,露出他的下巴和嘴唇。
他下巴上,有一颗黑痣。
下一刻他便立刻整好帷帽。
只这一眼,苏漾头就突然开始剧烈疼起来,似是有千万根细针插进去在搅动。
前所未有的澎湃杀意骤然掀起,滔天巨浪仿佛要将她吞没,叫她一时忘了身在何处,眼下只一个念头——杀了他!
高阶魔修的杀意来得汹涌又果断,那人察觉出,一时除了跑别无他法。苏漾的剑意已到他后脊,千钧一发之际他当即抬手结印,打开东都山结界,冲了出去。
苏漾想都未想,径直跟着他冲了出去。
魔宫正殿。
司景行斜倚坐在正上方王座之上,漫不经心听着底下人回禀。百无聊赖之际,他掐了个诀,追寻着苏漾手腕上那根红绳,察觉到她已离开东都山后,不禁笑起来。
倒比他想得还要快一些。
她既然一直囿于过去,那就由他来推她一把,将她从过去彻底推出来,斩断她所有的约束,也断了她所有退路——在他身边,她不需要这些东西。
何况人本就是她失忆前一直在追查的,他只是将人送到了她眼前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是在帮她。
苏漾一路追着那人,可她失忆后只在东都山活动过,乍一出东都山,多少有些不适,追杀的速度自然而然便慢了一些,没能及时追到人。
不知从追到哪里开始,她竟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倘若她这时候还记得一切,就该发现,这分明是回清心宗的路。
而她追着的这人,逃窜的同时不断用术法避开她的剑意,那些术法,明显是清心宗一脉——只是他用的术法不全,也没什么章法,大抵是外门弟子学的那一套。
第45章
月守涯一路向清心宗的方向奔逃而去,他逃得太急,又要分心避开身后苏漾的剑意,一时捉襟见肘,头上戴着的帷帽不小心掉落在地也顾不上去捡。
他自认动作已算快——今日在酒肆听说程家那三兄弟皆横死荒野,他便心下不安,当机立断从酒肆出来。可还是晚了一步,在酒肆门口撞上了苏漾。
苏漾他是识得的——她是清心宗内门弟子,又是被众人捧在手里的小师妹,整个清心宗怕是没人不认识她。但他只是最不起眼的外门弟子,苏漾这种天之骄子不该记得他才对,又为何只匆匆一瞥就对他生此杀心?
难不成,她知道那件事?
那程家那三个的死,莫非也同她有关?
月守涯心思飞转,脚上却片刻不敢停。他感知得到身后人同他修为上天差地别的差距,一时没拦得住他不过是因为她对魔修的术法仍不算太熟悉,不禁暗暗咬紧牙关。
他们这些天之骄子,竟连堕了道,都要比常人高出一截去。
凭什么?
他确实同程家三兄弟一直暗中有联系,但这难道怪得了他么?他本就是清心宗外门弟子,拿不到什么资源和法器,倘若自己不做出改变,这一辈子也就浑浑噩噩过去了。哪像他们这些内门弟子,从一开始就占据了宗门里最好的一切?
他同程家人联络上也费了一番功夫,若不是他出卖了清洛师兄的行踪给他们,又协助他们给清洛师兄下了药,他连自由出入东都山的资格都不会有。他在外门,拿不到
正道已经式微,东都山才是真正的好去处,他为自己谋求一个前程,何错之有?
他早知苏漾堕了道,外头关于此事的传言其实已经甚嚣尘上——那日在玄雷阵里,冲天的邪气久久不散,遍地尸首压着的,恰有半只属于苏漾的乾坤袋。
乾坤袋烧毁了半截,另半截浸在血泊里,该是未来得及处理干净——按说处理痕迹时,不该出这样的纰漏。
外头猜测纷纭,月守涯虽巴不得将这事儿捅出去,但生怕暴露自己能进出东都山,只能遗憾闭嘴。
但眼下……她可是自己跟出的东都山,被人亲眼所见,清心宗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
月守涯心底升起隐秘的快感。前头就是清心宗的山门,他只要再快一点,她怎么敢在清心宗门前对他怎么样?
何况眼下这局势很明了,她是魔修,他只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外门弟子,被她一路追杀至此,逃回宗门。任谁来看,都不该是他的错。
苏漾察觉到他在往前面那个山头逃去,心念一动,赤霄剑已被她握在手中。
司景行既是拿给她把玩,近些日子必然不会收回去,那她借来杀个人,应当也不算什么。赤霄剑剑意浓厚,应当拦得住眼前这人。
她虽是魔修,可平日里确实没什么杀心,唯独对上眼前这人,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嘶叫,让她不得安宁。
她的身心都在不断提醒她,必须杀了眼前这人。
马上就要进到山门里,月守涯察觉到身后苏漾的步子顿住,不禁勾了勾唇。他就知道,她还是不敢暴露在清心宗眼前的。
可他的笑容在脸上没挂多久——下一刻,一道雄浑剑意横扫而来,他用方才的法子去躲,却只觉身子被定在了半空一般,那剑意极为霸道,狠狠贯穿了他腰腹。
月守涯自半空摔落在地,不顾深可见骨的伤口,当即滚爬起来。
苏漾不急不缓,倒提着赤霄剑走到他面前,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又用脚尖勾起他下巴,左右看了看。
她不记得她与眼前这人有什么过节。但只是看见他这张脸,她便觉戾气太重,恨不得将他一片片剐了,也顾不上想太多。
月守涯大骇,“赤霄剑?!”
苏漾摩挲了一下剑刃上刻着的赤霄二字,将剑随手一掼,却钉透了他半面肩膀。
月守涯吃痛,盯着她道:“这可是山门前!你怎么敢在这儿动手?你就不怕长老们看见?”
苏漾蹙了蹙眉,不太理解:“看见又如何?”
月守涯冷汗涔涔而下,“你不该在这杀我,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保证今日之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你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都行,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漾将赤霄剑从他肩头拔出,看着他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哆嗦个不停的样子,笑了一声,“我确实不该这样杀你。你还有四十八刀要受,不到最后一道,怎么能咽气呢?”
这话出口,她先愣了愣神。为什么还剩下四十八道伤?
只这样一想,头便剧烈疼起来。
她动作缓了缓,月守涯见有机可乘,立刻扯谎道:“清洛大师兄的事情我都知道!”
清洛?大师兄?
苏漾一阵恍惚,手上赤霄剑却遵从本心,并未停滞,一剑一剑落了下去。
月守涯的惨叫声吵得她头更疼了一些。
不过还好,他在她面前没有丝毫还击之力,她这五十剑也不过几息间,就只剩下最后一剑。
月守涯手脚筋脉全断,趴在地上,却在看见山门前步出的身影时眼睛一亮,用尽全力嘶吼道:“掌门!救我!”
苏漾不禁抬眼看向山门那儿走出的身影。他一身纯白道袍,修为颇深,饶是她这般,竟都看不出深浅。月守涯不过被她吊住了最后一口气,倘若此人出手,那真真是夜长梦多了。
思及此,苏漾不再磨蹭,当即一剑捅穿了月守涯的后心。
也正是这刻,那人的剑意已掠至她身前,她躲闪不及,生生受了这一下,被击退出数丈远,喉咙泛上来甜腥气。
夏轻尘察觉到山门前异动便赶了出来,谁成想第一眼便见到了他牵肠挂肚的小弟子,一身邪气,手上握着那把失落已久的上古名剑,将他清心宗一个外门弟子斩杀于山门前。
即便是外门,那也是她的同门师兄弟。
外头盛传苏漾已同司景行那邪物勾结,为他堕道,同他日夜形影不离,夏轻尘一个字都不曾信过——他教出来的孩子是什么心性,他自己能不清楚么?
但眼前这情形,似乎由不得他不信。
他的剑意扫到苏漾后,他仍是情不自禁握紧了双拳,怕自己出手太重。
兴许……她是有什么苦衷呢?
苏漾抹了一把唇角血迹,赤霄剑在手中一振,一剑势如劈山填海横扫而出。
她这一剑毫无保留,在赤霄剑本就雄厚的剑意加成下削向山门,亦削碎了夏轻尘眼底最后一丝希冀。
夏轻尘勉力接住这一剑,可四散的剑意依旧劈向山门,甚至落到山门前刻有“清心宗”三字的巨石上。
巨石被一分为二,上头那块滚落在地,掀起重重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