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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还来作什么?”她甫一进门,便冷笑着开口。
李惜花立即起身,见来人是她,原本亮起的眸光又瞬间黯淡下来。不过他还是十分君子地微微一笑,强压下满心的不安,故作寻常地问道:“在下有些事想和阿玄当面说清楚,他现在方便吗?”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凌月儿吃吃地笑了起来,一双如丝眉眼冷冷盯着这人,森然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走近几步,伸手将一枚玉佩重重地叩在这人一旁的桌案上,赫然便是玄霄常戴在身上的那枚龙纹玉佩:“省省吧,你也不必解释了,反正……人都死了。”
“你说什么?”
李惜花霎时愣住了,所有的笑意全都凝固在了脸上,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顿了顿,顶着一脸明明笑不出来却偏要强笑的滑稽,说话时的声音突然有些抖:“副阁主这话……有些玩笑还是不开为好。”
将这人的反应悉数收入眼底,凌月儿死死攥着手中的红铜扇,故意呛他道:“怎么?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难道连他身上有伤都不知道吗?”
“我……”
李惜花被她的话堵得一时语塞,想起玉皇顶之战后那人身上的重伤,不由得脸色大变。他垂下眼来,忽而整个人都懵了,过了一会儿才逐渐有了反应,慢慢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你竟然说,不可能?!”
凌月儿被他这一声“不可能”气得颤了一下,身上的媚态顷刻褪尽,眼底寒光闪烁:“他伤的可是命脉!换做寻常人,早就武功尽废了。本来玉皇顶一战后,他根本就动不得武,然而你的死却把他硬生生逼上了绝路!”
“他那天为了给你报仇,是瞒着我用了药硬提的内力,他一早就没抱着活下去的念头,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一想起那晚找到她哥时,那人倒在林中浑身是血,虚弱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模样,凌月儿心中的怒火便似掉进油锅里的一滴水,剧烈地沸腾起来。她知道面前这人身份不低,所以这些天忍了又忍,可当此刻看见这人矢口否认时,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便猛地挣断了。
她突然再忍不下去,也不管什么琴皇还是暗尊,劈头盖脸便骂道:“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竟还有脸敢赖在这里?!”
李惜花仿佛无法理解她的话,表情空白地看着这人,张口欲言,像是要辩解些什么,可凌月儿却看也不看他,手中的红铜扇一收,直直地指向门口。
“带着你的东西滚吧,千重阁不欢迎你!”
说完,她冷冷哼了一声,怒不可遏地拂袖而去。
☆、254章 痴儿
时间仿佛被人无限拉长,每一秒钟都爬得艰难无比,而在这人离开后,李惜花好似成了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目光呆滞地在花厅内站了很久。
他愣愣地看着屋外的雨,忽而开始一阵阵地抽气,可胸口撕裂般的剧痛却全无半点缓解。
不可能,那个人怎么会死……
他不是江湖榜首,不是武林至强吗?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他固执地不肯相信,一下又一下地慢慢摇着头,如同这样做便能否定那人的死讯,然而那日玉皇顶上倒下的身影却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向他的心口,将那些残存的侥幸敲得粉碎。
真的,不可能吗?
如果真的不可能,又为什么他等了一个多月,那人都始终不肯见他?玄霄身上的伤有多重,他本该心知肚明,明明是……知道的啊!可他却在明知那人伤势深重的情况下,还对他说了那些话,他,他……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霎那间,后悔、自责、矛盾、痛苦,充斥着绝望的情绪骤然如潮水没顶,直压得李惜花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脚步陡然不稳,踉跄着朝后倒下,猛地撞在了桌角上。茶壶杯盏被撞得滚下桌来,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而他似是毫无所觉,顺着桌角缓缓跌坐在了地上。
人总是习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可笑的是他竟原来也是这般,直到失去了,才发觉那人对他而言早已重逾性命。这么多天来,他总以为只要将一切说清楚,事情便还有法挽回,却不曾想那夜的最后一眼……竟成了永别。
那人说:从今往后,你我便如此剑……
而那把剑,是他亲手用刀斩断的。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两个人……究竟怎么,就走到了今日这般绝境?
一片黑暗之中,李惜花颤抖着闭上眼,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如光影重现,耳畔甚至依稀还听得见那人的声音。
曾经在半云坡的满树梅花下,他问他:愿不愿意继续教他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而那时他回答:绝不放手。
可是……
他食言了。
他还曾发过誓,此生再不会碰刀。
可是……
他也食言了。
是了,是了……
这或许,便是报应吧。
但做错事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死的人,却是他?
为什么……要,是他……
双手无力地撑着在地上,李惜花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偏偏怎么也站不起来,锋利的瓷片很开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染红了地面,然而这点疼竟全然比不上他此刻内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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