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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浔见西辞微微蹙了蹙眉头,西辞有些恼了,他却笑意更深,“哥哥还欠我一碗长寿面呢。”
他手腕一转,反客为主,握住了西辞手腕,他把人拉近,自己也凑近,邪气俊美的脸凑到西辞面前,哑声玩笑似的道,“没了你的长寿面,我怕是活不过今岁了。”
“别……”胡说两个字被西辞克制回去,他抽回手道,“修习此法本就毁身灭性,顾浔,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顾浔笑了笑,几分不羁挑了挑眉,“回头是你,我就回去。可你还在吗?”
西辞还未开得及开口,就被顾浔一把搂入怀中,顾浔虔诚吻了吻他的眉眼,低声道,“我对不起天下人,但是,西辞,”他声音凑得太近,缭绕在耳间,像一种鬼魅的咒语,“记着,你永远欠我。”
我把欠你的人间还你了,你却永远缺我一段情深。
“西辞,我爱你。”顾浔咬了咬西辞耳垂,随后松开了怀抱,西辞周围立马围绕上一圈明黄符咒。
顾浔一步步朝悬崖边走去,爬上岸的亡魂一个个钻进他的身体……
西辞忽然醍醐灌顶——这不是破重天的术法,顾浔不是要以亡魂为祭破十重,他是想……
“顾浔!”西辞用剑猛劈一下符咒,但这阵法像与顾浔血脉相连一样,顾浔后背立马出现了一道血口,他踉跄一步,猛然呕出口鲜血。
西辞心里猛然抽疼了下,剑再拿不稳,“哐当——”掉落在地。
“小浔,别胡闹。”西辞慌了乱了,他指尖无措得摩挲着阵法可能出现破绽的地方,失措哄道,“你先回来,我带你回家。”
顾浔脚步顿了顿,抬手擦了嘴角的血迹,转头对着西辞笑得好看,“好啊……你给我买糖吧。”
顾浔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身后黑鸦铺天盖地飞起,天明被染成夜黑,地底爬出的亡魂,要开始索命了。
“别难过。”万千虫蚁啃食的感觉上来,顾浔疼得有些蹙眉,幸好天太黑了,西辞看不到他太狼狈的样子,顾浔对着光影围绕着的失措的人说,“西辞,你要岁岁平安。”
“你要记得,顾北楼是个很好的人,他会给你做桃花酥,他送你流萤烟花,”顾浔疼得声音有些小了,他听西辞一遍一遍唤他,他觉得自己很坏,分明要离开了,要把西辞生命中关于他的部分都抹去了,却还在一遍遍强调着,“他呀,特别特别喜欢你。”
命数里的东西,都在一一实现。
炎岭之巅,散尽灵识骨血……还有西辞最后那一剑,什么都不会缺。
顾浔见到失措过后冷静下来的西辞,捡起寒霜降朝着阵法用力一劈,阵法顷刻成了碎片。
他周身骨血宛若震裂,口中腥甜难忍。
顾浔蓄着最后一口气,燃尽指尖符咒。
“杀!”
黑鸦得令而出,在天地间盘旋哀嚎,天光挣不破,世间像陷入了黑沉的地狱。
顾浔负手立在炎岭之巅,任由亡魂贪婪分食着他即将破碎的灵识。
忽然,他感受身后有个重力扑来,随即是一个带着桃花香的怀抱。
在周遭的血腥粘腻里,这样的怀抱太让人眷恋。
西辞搂住顾浔的腰,试图把一切拉回来,指尖却触到了一片冰冷的血渍。
他怔住了,指尖颤着,试图在这铺天的黑暗里,找寻血迹来源,在指尖即将触到顾浔空荡胸膛时,被顾浔一把拉住了,气若悬丝的声音,像在说给他听,也像在说给整个山河人间,“我把我的心给你的天下了,你把你的给我好不好啊?”
顾浔捏捏西辞不安颤抖的手掌,安慰似的,“西辞,你是我的死得其所。”
*
炀北魔尊修习邪术,以四海为祭,妄图破十重境界,清陵神君于沧定九年元月十六灭魔头与炎岭之巅。
免天地大难。
“师祖,”卫抒去碧海找玄鹤了,这半年都是司年在照顾师祖,他与师祖清净了不少,正值春日,便采了些桃花,做了几碟桃花酥送来,“师祖歇歇,吃点桃花酥。”
西辞未落的笔顿了顿,最终搁在一旁,拿起一个桃花酥,温和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司年挠挠脑袋,笑嘻嘻地,“多亏了原先那位大厨,把做桃花酥的过程写得无比详细,他竟连我会犯的错误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开清陵……也不对啊,我来这儿都几百年里,怎不记得谁离开过?”
谁离开过……
西辞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下,这半年,他常莫名出现这样难受的感觉,他让司年先下去了。自己将剩下的桃花酥包好,去了北楼后山。
这本是他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却莫名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推开墓门进去,这地方不知是他何时建的,中间放着两个白玉棺材,墓门是他一笔一笔刻下的婚书。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要不脑海里为何一直浮现——
“如果我死了,就在这地方立座墓吧。”
“我的骨灰在地底,依旧会陪着你。”
谁要陪着他?
西辞靠在水晶棺旁,眼角不知何时滑落了滴温热液体。
他有些失神,望着棺中尽力保存住的一点红点,喃喃问道,“我在等你……你怎么不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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