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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现在何处可还能找到?”谢相迎问了内府的张宗使一句。
张宗使面露难色,道:“回大人的话,此事发生在十八年前,臣只有……只有六岁。”
“前内府宗使呢?”谢相迎问道。
“病死了。”张宗使如实道。
“什么病?”
“臣也是听说,不知是不真的。前任宗使身子向来很好,每次陪着诸位王爷们打猎,都能得个头筹。可忽有一日,犯了邪祟似的,直捂着胸口说疼,不到片刻的时间,便口吐鲜血,暴毙而亡。”
张宗使徐徐说着,话说的邪乎,谢相迎却突然意识到什么。
口吐献血,心口作痛,这前任宗使的病,可与自己的有个七八分的相似。
他早知自己这病不似寻常的风寒,如今看来,不像是先天有疾,倒像是被人投了毒。只怕那人在利用自己的时候,一早就做了灭口的准备,只待大功告成。
谢相迎从内府出来时,整个人怔怔的。
春日夜,凉风习习,月朗星稀。
本是可以细细欣赏的美景,此刻却全然看不进心中。
路过司衣鉴时,有几个宫人嘻笑打闹,蓦地撞在了谢相迎的身上。
新制的衣裳散落在地上,宫人们一边喊着“恕罪”,一边将衣裳拾起。
谢相迎看着地上鲜红色的锦衣,问他们道:“这衣裳做给谁的?”
小丫头笑道:“良玉总管吩咐做的,样式不满意,还要细细改了。”
“良玉让做的。”
谢相迎低头看那被捡起来喜服,这样式确实像自己给凌琅做的那件,只是看起来用料更为华贵些。
几个丫头行过礼,带着衣裳往殿内去。
谢相迎看着喜气洋洋的几人,总觉得凌琅在瞒着自己在安排什么事。
原本要往通幽殿的人,蓦地停下了脚步。
谢相迎带着令牌悄悄出宫,从将军府牵了自己的马,驰往八重宝塔。
初春时节的风带着寒意,冷风从鬓边而过。马蹄踏在未绿的草地之上,四溅起枯草上沾染的夜露。
身下的马在暮色中狂奔,凌冽的风让人格外清醒。
谢相迎的目光向前,一直到八重宝塔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吁——”
谢相迎停下马,看着眼前快要耸入云霄的宝塔。
他纵身从马上跳下,不会下马的人,没有人接着,总是会摔到自己。
谢相迎忍着痛从石头渣上爬起来,往塔楼中去。
八重宝塔虽名为八重,却比八层要多上几层。
塔楼的顶层是北齐的神殿,谢相迎从第一层往顶层走去。上元夜那日是凌琅带着他上来,今日是自己爬上来,在走到最后一层时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要脱去。
谢相迎停下脚步,平复气息,才往神殿外去。
他走的极慢,就仿佛外头有什么人在等待。
借着夜明珠的光,谢相迎终于找到神殿的出口。
几步之隔的地方,是穿着一席红衣背对着他坐在栏杆上的少年。
金冠束发,背后的长剑上,随风而荡的,是穿有雪白色落月珠的同心珞。
修长的腿随意垂着,他的手托在身下的栏杆上,仰头看着夜幕。
明艳又孤寂。
他像是被众星围捧的月,可偏偏又泛着最为清冷的颜色。
谢相迎将夜明珠收回袖中,掩住光芒,静静站在神殿内。
四面是透风的窗棂,只要一个回眸,便会发现彼此。
谢相迎的目光落在少年的红衣上,目不转睛。
他想象过很多次凌琅穿上这身喜服的样子,却不曾想是如此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呜呜
第37章 他会让谢相迎看到一场满是红绸的大婚
谢相迎想上前一步, 却又觉得这一步格外沉重。
只要踏出神殿,几个精心维护的身份就会被发现。
因为净水林一事,这些年来他总躲着凌琅。
凌琅对帝师谢尹的重视, 他大概明白, 但身为帝师, 他同时又在为凌倾允委屈。他怪凌琅的冷漠,怪他为何偏要束手旁观到最后一刻才愿意出手, 可当他是帝师时,这些话又不能诉之于口。
他活的如此纠结而又别扭。
朝堂上与凌琅针锋相对的摄政王是他,通幽殿处处为凌琅绸缪的帝师是他。就连上元夜在八重宝塔, 与凌琅一同祈福的人也是他。
他从来都是别人, 可偏偏他有自己的感受,无法事事分明,做不好那个“别人”。
那日凌琅问他帝师心中所愿, 谢相迎只能告诉他帝师所想,却不能说出自己心中所求。数年来以旁人的身份活着,让他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胸中涌动着一团火,那团火驱使着他不顾一切策马而来, 来到和凌琅一同祈愿的地方,遇到这个身穿喜服的少年, 却并未告诉他, 接下来应当做什么。
谢相迎定定站在漆黑的殿内, 攥紧的拳头突然松开来。他抬手将发间的并蒂花簪取下, 放在神像之后。这个簪子是凌琅送给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帝师谢尹的。他喜欢这份礼物,却不喜欢那样唯命是从的自己, 那是卓萤给予他的人设。
谢相迎眉目微垂, 看着那纤细的花簪, 重重吐了一口寒气。或许应该尽快完成任务,无论是病死,还是最后死在凌琅的刀下都无所谓。他不愿像现在这样,明明被割裂开来却又要黏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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