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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为自己而活,想要说出自己心中的喜憎与期盼。
谢相迎回过头,终究还是没能踏出神殿。
人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几步路走的格外慢,他回眸望着低垂夜幕下的少年,而后毅然转身,匆匆往楼下去。
寒冷的夜风从脸颊刮过,谢相迎没有回宫,而是调转纵马头往北苑去。
在这个夜幕下空无一人的猎场,纵马驰骋,一个人感受静无边的静谧和孤单将自己慢慢吞噬。
说来可笑,他身在北齐最繁华的都城和最奢华的宫阙,可却是这个世上最孤独的人。
用旁人的身份,说着应该说的台词,不能表露心迹,更不能信任一人。
他曾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不顾一切为凌琅效力的决心。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像个置身六界之外的孤魂野鬼。
他不是救世主,也没有救世主来渡他。
人从马背上跌落在沾着露水的草地,谢相迎看着天上的月,突然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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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该喝药了。”
恍惚之间听到红玉在对自己说话。
心口隐隐作痛,却不似从前那样不可忍。谢相迎的味觉极为灵敏,尽管未见要药方却也知道药草的种类和用量在明显减少。
减量是病情向愈的征象,这孱弱的身子还挺能撑,估计要长命百岁了。
谢相迎缓缓起了身,坐在榻上看着殿内忙进忙出的丫头。
红玉将药碗递过来,眼睛红的厉害。昨日谢相迎一夜没回来,晨起回来时,衣裳是破的,人是丢了魂的,实在让人心疼。
“不要为我担心。”
谢相迎费力道了一句,他此刻最害怕的是自己假死那一日,这个小姑娘会为他落泪。红玉从十三岁的时候跟着自己,谢相迎舍不得她落泪。
“公子快些喝药吧,喝完再睡一会儿。”红玉提醒道。
谢相迎点了点头,问她道:“昨日,陛下可曾来过。”
“并未,陛下忙着边塞之事,好些日子没回来了。”
不止是凌琅,就连谢相迎也是。除了晚上见一面,早上见一面,其余的时候都见不到人的。男儿志在四方,他们是身在后宫,却心在前朝的人。留不下,也见不到。
红玉咬了咬唇,对二人这样的夙兴夜寐的日子突然有些羡慕。
榻上的人又咳了几声,红玉接过药碗将帕子递过去。她是跟着谢相迎最久的丫头,体贴又细心,谢相迎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体会其中的意思。
谢相迎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
红玉闻言,脸红了一红道:“奴哪里都不去,只留在公子身侧。”
“那怎么行,会变成老姑娘。”谢相迎调侃她。
红玉笑道:“奴被卖到将军府的时候是六岁,本以为一辈子都是端茶递水的命,是跟了公子才明白,原来女儿也可以读书识字,喜怒哀乐可以为人所知。若是去旁人那里,可没有这样的际遇。”
人心可以感知,红玉能看得出,谢相迎待人亲和,绝非因为身处高位对寒微人家的怜悯。不奉承权贵,不轻贱百姓,他的心比真金更真。
“那就不离开。”
等他走后,就把红玉安排在谢恒云身侧,恒云虽孩子心性,待人却是极好的。
眼看凌琅也要成婚,他得尽早将身边的人安排妥当。把这身前身后的事处理妥当,他走的也安心一些。
谢相迎看着红玉,蓦地听见院里传来一阵吵嚷声。
“外头,怎么了。”谢相迎问了一句。
红玉思量片刻,低声道:“陛下要去军营了,听孙总管说,东北那边一直不太平。东陵乱的厉害,竟胜也少了桎梏,总是蠢蠢欲动的。”
“军营。”
谢相迎看着外殿的方向,略略晃神。
凌琅原来是要出征了,怎么都不告诉他一声。
谢相迎掀开被子起身,踏上鞋子往殿外去。
通幽殿外,几辆马车往北门方向使去。
在众人之间,谢相迎看到莲生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上了宽敞的马车,那辆马车是凌琅的马车。
“殿下,披件衣服。”
红玉走出通幽殿,发现谢相迎散着发一步步追着马车而去。
那马车使的很快,谢相迎好了旧伤又添新伤的腿追赶的颇为费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过来,只知道今日若是看不见凌琅,他心下便难以安宁。
没带令牌是出不了宫门的,谢相迎走到宫门口,来不及思量,转身上了城楼。
手略过冰冷的城墙壁上,目光随着在人群中穿梭。
在登上城楼最后一节石阶时,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形。
马上的人一身玄衣,墨色的头发被金冠束在一起,手上握着缰绳,静静等着马车的到来。
小孩儿确实是长大了,这身姿挺拔的神武样子,与数年前瘦弱的小包子判落两人,若非亲眼所见,他必然不敢相认。
谢相迎的目光舍不得挪开,直盯着少年在风中飞扬的长发。
此去洛林,大概是三五月的分别,不知为何,谢相迎竟有种此生难见之感。
“公子,把衣裳穿上。”
红玉追上谢相迎,将手中的外袍披在人身上。
谢相迎对红玉浅浅笑了笑,最后看了凌琅一眼,转身往城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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