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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下的人蓦然回眸,在看到城楼上那一抹白衣时,掣动了手中的缰绳。
“驾!”
一马当先,挥师北上。
马上的人目光坚毅。
他会完成谢相迎心中所想,会让谢相迎看到一场铺天盖地满是红绸的大婚,更会让他看到自己所安定的锦绣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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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琅每次前往军营,总是会先将谢相迎安置好,这一次也不例外。
虽不曾道别,却将孙良玉和凝云都留了下来。几个守卫轮流在通幽殿外值守,不容一丝疏漏。
谢相迎依旧在西偏殿,正殿与东偏殿都熄了灯,往后的每日一个长夜,只有西偏殿还燃着烛火。
谢相迎几夜不曾入睡,将自己心中所想疑点一一记在册子上。
王皇后之死,摄政王府大火,前内府宗使身上的毒。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都太过巧合。王皇后是在诞下凌琅之后死的,摄政王府是在北齐初定时起了大火。
一个没有母亲的皇子,一个初定的天下。拥有这些,等同于掌控了整个北齐,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沈氏一族最有利的。但孤儿寡母的北齐,对几位王爷似乎也十分有利。
摄政王凌倾允已是傀儡,按理那幕后之人不应该等凌琅长大。在凌琅幼时夺权,岂不是更好。
谢相迎的目光落在笔端,将晾干墨的册子收好,另写了一张字条绑在鸽子腿上,让红玉放出去。
莲生是成王的人,他始终担心此人心思不纯。此前他所怀疑的一直是哪个人,哪一脉,如今细想起来,成王与沈氏一脉勾结也未可知。
谢相迎本不是个喜欢权谋算计的人,可如今却不得不去探清除这些扑朔迷离的东西。好歹也来北齐一趟,不弄清楚这些,他又怎能走的甘心。
红玉见谢相迎写的认真,端了几碟点心过去。
谢相迎看着面前的红梅乳酥,问红玉道:“你出宫买的?”
红玉看了殿外一眼,笑道:“不是奴出宫,是陛下派人将莫临泉的母亲柳氏请了过来,这些是柳氏在咱们小厨房做的。”
“柳夫人。”谢相迎看着红玉,脑海中浮现出柳夫人的脸,这人即便是在荟萃楼都甚少亲自动手,怎么大老远还过来一趟。
“我去见见柳夫人。”
谢相迎说罢,起了身往殿外去。
红玉本来想让柳若眉过来一趟,转瞬的功夫殿内已经没有谢相迎的身影。
人趁着夜色往小厨房去。
一进门糯米和梅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灶火旁立着的纤瘦身影,正是莫临泉的母亲柳若眉。
“柳夫人。”
“谢大人。”柳若眉放下手中的面团,屈膝行礼道,“见过太傅大人。”
“夫人不必多礼,你我还如同在宫外一般。”
许久不曾去荟萃楼,今日一见只觉得柳若眉格外亲切。她还如当年一般,虽未着绫罗绸缎,一举一动像个养尊处优的贵家夫人。
柳若眉在系着的罩群上擦了擦手,道:“听闻大人胃口不太好,孙总管特让草民进宫来为大人准备膳食。”
“哪里有这样娇气,夫人若住的不习惯,可随时出宫。”
他确实不大喜欢宫中的吃食,却也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柳若眉一阶女流之辈,在通幽殿安置,必然引人注目。
“宫中自然是最好的。”
柳若眉的目光微动,她看向谢相迎,又看了案上刚塑好形状的糕点一眼。
那似水的柔情,让谢相迎也为之倾心。柳若眉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即便额间有道疤痕,也能看出她的天生丽质。
谢相迎每次见到柳若眉,都忍不住去想这人曾经究竟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样穷凶极恶的人,才舍得在一位美人脸上留下这样狰狞的痕迹。
不像是单纯的毁容,倒像是想要一刀致命。
关于这些,柳若眉从未对人提及过。她是个极为安静的人,年轻美丽,寡言少语,有时对着窗子便能坐上一天,像一幅带着故事的画。
莫临泉曾说,柳若眉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年莫家在的南方的生意做的尚且可以时,他父亲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了一个额间有疤的年轻女人做小妾。她温柔良善,会做的点心比莫临泉吃过的饭都多。莫家的点心铺子在南方红极一时,一大半的功劳都归功于这位买来的小妾。他父亲极其宠爱柳若眉,柳若眉却不喜金银,不爱绫罗,更不爱笑。
这样一个女子实在太过神秘。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38章 这便是其中乐趣
“柳夫人有找过自己的家人么?”蓦地, 谢相迎问了一句。
以柳如眉这样的样貌脾性,该是生在一个好人家才对。
柳如眉抬头,对上一双温柔到极致的眼眸, 像是这世间最澄澈的水, 最细碎的星, 让人压在心中的悔与恨,一时都涌到心口。她的身子轻轻颤了一颤, 看向谢相迎的目光带了些悲切。
“都死了,我原是也要死的,不知为何活到了今日。”
柳如眉的语气十分平静, 像草木灰再无生机, 一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她略略低头,倏地眼泪像突然迸裂的串珠一般,一颗颗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谢相迎把自己袖中的帕子递过去, 让她擦眼泪。
月在梢头,本是微风吹绿青草地的好时节,蓦然变得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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