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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红了眼睛:“结果您折磨了人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连个懒觉也不给睡,迫不及待地打发人回家,你那是怕公子脏了您的床不成?伤药还是宁公公好心给我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桩子事儿!”
裴钧张嘴:“孤……”
“但您哪里知道,昨夜他是为着送您一只雏鸟来的,他是多么欢喜您送他的两只相思鸟,日日念叨着要将破壳的小鸟带给您看看——”
裴钧瞪大了眼睛:“什么鸟……”
良言舌头上就像跑了马,卷得飞快:“你们都当公子傻了,就能任人欺负,可怜公子受了这趟大罪,人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噩梦里都在叫‘殿下、殿下’的,可见是怕极了!”
裴钧眉峰微搐:“孤没欺……”
良言连声啜泣,满脸泪痕:“既然如此,反正我也没钱买参,今儿个孝服都穿好了,等公子咽气了,我就把他背回南邺旧土,让他落叶归根罢了!等路上旁人问起,我便说是大虞摄政王薄情寡义,将臣子给玩弄死了,连个发丧的棺椁都不给办……”
裴钧倒吸一口气:“孤何时不给——”
“公子,您真是命苦!亏得您病中还心心念念这个人,结果他眼见你死,连一棵参都不舍得给你炖……呜呜呜。”
裴钧一句没说上,良言就已经从病重直接跳到了哭丧。
良言一抽气,还要张嘴。
“别哭了!”裴钧忍不下去了,气得直感觉胸口都要漏风,他扶紧额头,“好了,炖参!”
“宁喜!去,上库房给平安侯找参,找大根的!”
宁喜头一回见这阵仗,担忧地看了看良言,怕他一不留神被摄政王杀了,又看了看摄政王,怕他气得头疼撞墙。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叫上两个婢子去库房找参。
良言打了个嗝,生生止住了哭声。
见他还要动嘴,裴钧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闭嘴,割了你舌头。”
良言听话地闭上了,随即安安静静地从衣襟里抽-出了早就备好的手帕,抹了把泪,稍后擦干净了脸,又朝他咣咣磕了两下头,毕恭毕敬,丝毫不见刚才的吊丧样:“奴才谢摄政王赏!”
谢罢,他斜起眼梢,小心翼翼问:“摄政王……参都给炖了,能再加只母鸡吗?”
蹬鼻子上脸。
和五年前谢晏那股子蛮不讲理的乖张劲儿真是一模一样。
裴钧气极反笑,错了错后槽牙,一字一字地往外挤:“……好、狗、真、是、肖、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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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喜叫人炖上参,跟厨房里新来的厨娘寒暄了几句,回到抱朴居。
言管家已经没在屋里跪着了,跪到了院子外头的鹅卵石径上去。
仆役婢子们人来人往的,都指点他看,他也不拘谨,也没受罚的表情,十分安然平静,只是在宁喜经过时,担忧地抬头瞅了一眼。
宁喜低低说了声:“参汤已经炖上了。”
他松了口气,老实地跪着去了。
宁喜回到卧房,没在原先那张大椅上瞧见摄政王,转身了才在里头的床榻边上,看见多出来的一道身影。似乎正伸着手,试探平安侯额上的温度。
他蹑手蹑脚地进去了,不料还是脚步声重了些,惊醒了裴钧。
就见裴钧嗖一声缩回了手,清了清嗓:“再让人炖盏乌鸡汤。然后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宁喜喏了一声,踟躇在榻边没动弹。
他办事稳当,鲜少有这幅表情,支支吾吾的。裴钧拧眉:“还不去?有事?”他想了一圈,难道是库房的参出了问题,“人参长毛了?”
“……没长毛没长毛。”
裴钧不解:“那你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宁喜徘徊了一会,突然翻开袖口,飞快地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裴钧展开手掌,看着手心的小瓷罐,打开一闻,一股动物皮毛的腥味:“这什么。”
宁喜厚着脸皮,低声说:“獾子油。新来的厨娘给的。”
裴钧莫名其妙地看着宁喜:“新来的厨娘?她送你东西,瞧上你了?你转手给孤什么意思……”
宁喜急的跺脚,恨他聪明一世,却不能领悟这小小一罐獾子油,犹豫再三,忍着不好意思道:“民间烫着了被火燎了常用这个抹,能治伤。”他留意着裴钧神色,欲言又止,“就是那个,消肿止痛的。厨娘说,她新过门的儿媳妇,就是用这个……”
他声音越来越小:“……这种事,不好叫太医来看罢,不大好听。”
都说到这份上了,裴钧再不懂,他都不算是个男人。
裴钧深呼吸了下,平了平心绪:“你们都以为,他发热是因为……那个?”
宁喜错愕一阵,下意识问道:“不、不是吗?”
裴钧顿了顿:“孤没……那个他。”
宁喜大惊,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到了摄政王的腰下三寸,又不敢直着看,眼神儿飘飘忽忽的,神情怅然。
“想什么呢!”裴钧骂了他一声,“孤那儿没问题!”
宁喜松口气,拭了拭汗,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好。
殿下那儿要是有问题,他可对不起早逝的梅妃娘娘。
那宁喜就不懂了,既然没问题,那夜平安侯也醉了,是自己嚷嚷着要摄政王抱的,摄政王眼见也是情动了的,为何、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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