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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诗情有过一段精神内耗严重的时期,她曾经面临过许多抉择,但没有一次如这次一般艰难。
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她坐在公交车蓝底白边的座椅上,思想被一把薄刀切成了无数块,每一块都叫嚣着自己的观点,偏偏哪一块都占点理。
她最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声音细若蚊蝇:“再让我试一次好吗?”
待机状态里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呀,兴许只是我们的猜想在梦境中变现了呢?
她想。
宿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李诗情并不迟钝,她能感觉到,面前两位同伴的心理状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有过濒死经历的人心态通常会有质的变化,也就是俗称的向死而生。
何况他们是真实经历过死亡的全过程,如果没有循环,他们的人生就结束在那一天了。
虽然他们现在同样在同一天里徘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变化不知是好是坏,至少无法用简单的标准判断。
李诗情没有这样的经历,不能和他们感同身受,因此不过多评价。
她只是有种哀伤的情绪,不知是为她曾经惨死的同伴们,还是为这狗屁的循环。也许二者都有。
循环的次数多了,什么稀奇事都经历一遍,她感觉自己和同伴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越推越远。她无可奈何,却无能为力。
“你决定。”
宿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力量。李诗情蓦然看向她,大睁着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见人呆住,肖鹤云差不多明白了李诗情的顾虑。他说:“不用担心别的,我们永远和你站在一起。去试吧,这里有我们。”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李诗情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晃悠悠地落了地。
她那瞬间竟然生出一种倦鸟归巢之意。
她把上一次循环里思考出的方案讲给二人,又打开手机,上网搜索大型活动的图片。
把一切都演练到位,能利用的时间利用到极致,她才紧握着扶手起身。
穿过摇晃的车厢时,她感受到很多束目光聚在自己背上。
里面有她同生共死的队友,有草木皆兵的行凶者,或许还有好奇的乘客。无辜的,不无辜的,都在她身后了。
而她正朝着最后一位立场不明的人走去。
……
宿鹭很久没这么疲惫过。
随着循环的深入,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求生与解谜上,似乎再困也可以忍受。
可是也许是心理作用,被人拿刀捅死后,她的精力陡然下降,连大幅度活动都有些困难。
注视着李诗情的背影,她一边问肖鹤云:“你也是被那人弄死的吧。有没有觉得特别累?字面意义上的。”
人通常对自己的名字十分敏感,尤其是这种高度紧张的时刻。她刻意避开了「陶映红」三字。
“现在吗?”肖鹤云问。
“嗯。”
“不觉得啊——”肖鹤云活动双臂,做了一段扩胸运动,末了回答,“这座椅真硬,非要说的话,可能有些落枕。”
“你呢?”他问。
宿鹭:“我也落枕了。”
“喔。”肖鹤云不置可否,“我以后绝不会在公交车上睡觉。”
宿鹭:“我也不想。”
两人一来一回,终于从无厘头的对话中找回一点久违的快活。
像是某种坚硬的东西被撬动,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宿鹭这才有种复活的真实感。
这时意料之中地,发现司机的反应不对劲,陶映红出声询问。
李诗情下定决心,不管不顾。宿鹭清楚地看见,司机的神色开始松动。
陶映红的质问终于成了嘶吼。
肖鹤云早有准备。在她冷笑着把手探向高压锅时,他支在楼梯上的腿瞬间发力,整个人蹿了出去,猛然抓住对方,往地上一掼。陶映红毫无防备,砸在车厢地面。
紧接着肖鹤云动作迅速地从她兜里找到了刀。陶映红激烈地反抗着,尖叫、咆哮。
局势混乱,没有人敢上前,司机心思全扑在了车厢内,公交车歪歪扭扭地行驶,引发后方此起彼伏的喇叭与咒骂。
这时公交车已经上了大桥,站在视野开阔的车头,李诗情看见跨江大桥的悬索,和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天空。
后视镜里,肖鹤云声嘶力竭地向周围人证明自己的立场:“你们看,她有刀!她座位下有炸弹,她准备炸公交!”
发疯的人力大如牛,他几乎压制不住。宿鹭在一旁拖动高压锅,显得非常吃力。
李诗情瞥了眼电子钟,适时地尖叫起来,表演成分多于真情实感:“叔叔!停车啊!”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十八
公交车的确停下了。司机猛踩刹车,所有人都没有防备,顺着惯性往前倒。
坐得端正的拍在前座靠背,试图拉架的跌得横七竖八,放眼望去,一车人东倒西歪,没一个谈得上状态好。
宿鹭弯着腰本就难以保持平衡,这一下直接被从高压锅旁甩飞出去,脊背结结实实地撞在栏杆底部。
这瞬间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视野从边缘开始被噪点侵蚀,最终缩得只剩下一小个圆圈,孤零零地挂在黑暗中。随着她眼球的转动,把信息模糊地传递给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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