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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辞倏然一愣,江逾明竟是要回来了。
这段时间,她日日都很忙,不是忙着中馈之事,便是忙府里两位妹妹的婚事,小春茶的生意上了正轨,姜辞隔三岔五地还去家里看望大嫂,大嫂的身子快四个月了,有些显怀了。
姜辞一直把自己过得很忙,似乎这么一忙,便可以不去想江逾明,不去想他不在。
可是如今,陡然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姜辞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有些不知所措,有个词怎么说?近乡情怯,她是人近情怯。
这日,姜辞用晚膳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一下吃出了这是荆州菜,问厨娘:“今日怎么有两道荆州菜?”
厨娘道:“是从杜府过来的荆州厨子,原本说好去月就来,不想恰好撞上家中娘子生产,这一耽搁,便到了现在……”
其实厨娘后面说什么,姜辞都没听到了,听到这人是从杜府来的,便知是江逾明寻来的。
江逾明啊,江逾明……
姜辞夜里睡觉前,把江逾明写给她的两封信翻出来,目光落在“念你”两个字上久久出神——江逾明没收到她的荷包,不知道她的心意,前头端午花灯那事,也与他无关,若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们其实就是这天底下最普通的夫妻。
姜辞把手盖在眼睛上,那可怎么办呢,江逾明都答应跟和离了,舍不得也没用,人家就想要个温温顺顺的小娘子,瞧瞧你做的那些事?你的月亮都被你赶跑了。
这夜姜辞心事重重,没能睡好,第二日精神也不好,离江逾明回来的日子越近,她便越是心忧,以至于江逾明要进奉京城的那日,姜辞出了门。
她约了虞婉到小春茶见面,还让虞婉教她做糕点。
虞婉没想到今日姜辞会出门,因为连她都知道今日赈灾史要回京,她疑惑地问:“今日江世子回京,小姜姐不在家中等世子吗?”
姜辞顾着手里的糕点,随口道:“他要下午才能到奉京,到了奉京还要进宫述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姜辞说完,又怕虞婉觉得她不近人情,补了句:“我做些糕点,等晚上他回府,便能吃到了。”
虞婉一听这话,教得更上心了。虞婉认真,姜辞也认真,把江逾明从脑子里赶出去。
这一忙,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下午,姜辞看天色,心里估摸着江逾明怕是要回去了,又着急忙慌地要走。
不想刚出茶楼,便见侯府的马车停在了小春茶外——长笺站在马车旁,江逾明背对着她,与他讲话。
姜辞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长笺喜出望外的声音:“世子,夫人出来了。”
江逾明转了过来,如今十月风高,一身深红色的朝服站在阶下,很静的看着她,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神情是比一月前的更坚毅,但好像还是一如从前,温润清朗,皎皎如月。
姜辞提着篮子,面上的慌张还没来得及收,就这么无措地看着他:“……怎么过来了?”
长笺想说世子奔波了一日,觉得有些饿了,所以顺道过来买些吃的。
下一秒,就听江逾明道:“来接你回家。”
第50章 如何如何
时近昏阳, 天边层云区明彩彻,薄阳浅浅,数万金缕穷结烟霞。
黄昏拢日间, 江逾明站在夕阳落地的金华里,眉眼被描得温柔, 他声润轻缓地说:“来接你回家。”
姜辞许久没听过江逾明的声音了, 这会儿听着, 低低沉沉的,总感觉有些不真亲切, 可听着不真切,看着却切切真真。姜辞垂眸看两人被拉长的倒影, 心底有几分踌躇地烧耳朵, 于是乎只能故作轻松地从阶上几步跳下来,江逾明怕她摔倒, 还伸手虚扶了一下。
姜辞蹦到他面前,语声轻快:“回吧, 回吧。”
江逾明错开一步, 两人并肩往马车去,他随口问:“今日出门做什么?”
“出来做糕点。”说完, 姜辞自觉这事什么时候做都行,便有几分心虚,担心江逾明看出来, 她是知道他今日回来,所以才去做糕点的, 便道, “做给你的。”
她说得心虚, 却不知这语气里藏着几分求表扬的意味。
江逾明“嗯”了一声, 又问:“是什么糕点?”
姜辞掀开盖子一角给他看:“和虞婉学的,今日第一次做,不知道做的好不好……”
“桂花糕。”
“是的。”姜辞笑起来,忽然想起江逾明在信上说过的事,“你在潮州的驿馆外,是不是有一棵桂花树?”
说起树,江逾明便想到信,那时他写到“念你”,自己也是一愣,那两个字像是随着心弦流淌出来的思念一般,行云流水,又一气呵成,叫他看得狼狈,也叫他面红耳赤。可他偏又不想改掉,最后只能欲盖弥彰地补了一词——安遂。
如今,纸上的思念变成了人,含羞的桂花,如约绽放:“去时花未开,走的时候却开了满树。”
一句话,像是丈量了时间,姜辞想着那一树的花开,忽然道:“你去了好久。”
江逾明也觉得自己去了好久,方才见她出来,甚至有几分恍然隔世的感觉,从前放在家中都怕不见的人,如今却敢走这么远。
是因为她的那句,你一定要回来吗?
江逾明也不清楚。
但他道:“往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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