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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荣矜持地唔了声,她现在仍没法将那个字喊出来,不单是因为她与顾震霆生疏,也因为前世父亲带给她的阴影。
潜意识里她是不怎么相信男人的,尤其是事业有成的老男人。
话说回来,顾震霆也太粗心了些,这样松松散散的木梯,也不做点安全措施,万一真摔成残废,薛氏岂非得照顾他一辈子?
等便宜爹平安下来,想用沾满灰尘的手摸摸她的头,顾锦荣便脚底抹油、匆匆开溜了。
这孩子!顾震霆失笑。
人到中年,反被自家闺女嫌弃,天底下有他这般倒霉的爹么?
再看薛氏心事重重的模样,顾震霆咦道,想是在公主那儿受了气?
薛氏连忙解释,萧玉璋待她很好,只是公主看来病得不轻,这村里又没个远近闻名的神医大夫,恐怕要拖成顽疾。
至于两人彻谈的内容,薛氏尽管心里有些疙瘩,嘴上却瞒得严严实实的,
再怎么动摇,也不至于立刻就跟相濡以沫的丈夫分开,当初这门亲事虽非她自个儿挑的,成婚以来亦是相敬如宾,两口子从未红过脸,又几经分合,哪能说割舍便割舍?
再者,她亦有些赌气的念头,这会子自愿退出,岂非等于拱手将他让给旁人?那萧玉璋也太得意了些。
因此薛氏只道:今年的粮种刚撒下,总得过阵子才发芽,还有后院种的菜蔬,养的鸡鸭猪羊,仓促里你叫我怎么处理掉?
其实是不想立刻回京,她在那儿又没个亲朋故旧可投靠,如若婚事不谐,反而惹人耻笑总得多考虑些时。
顾震霆倒是宽容,这趟他大胜归来,皇帝本就准了他两三个月的假,既如此,便留些时也无妨。
以为她舍不得眼前景致幽美宜居,又笑道:将来等你我年老体衰,两鬓苍苍,此处倒是个归隐田园的好地方。
薛氏感慨万千,他倒是将白头偕老都打算好了,可谁知晓今日之誓能否应验呢?
顾锦荣趴在窗台上光明正大地偷看,觉得便宜爹的山盟海誓实在动人,万幸娘亲没轻易被迷惑了去到底不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了。
等回房后,顾锦荣便旁敲侧击打听起便宜爹目前的积蓄来换言之,薛氏日后能拿到多少分手费。
令她大感意外的是,顾震霆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富贵,她以为这种立过战功的大将军不说金库银库堆成山,好歹也得白玉为堂金作马,然而将军府中的现银拢共也不过才大几千银子,一万都不到。
顾震霆战功赫赫不假,然而凭他的官阶,应得的俸禄就那么些,这回皇帝倒是赏了他一栋大宅子,但尚在修缮,也住不进去,至于瓷器古玩字画等等,上头都有内务府的徽记,轻易也变卖不出去。
自然,当官的都有些灰色收入,但顾震霆是个异数,不愿受宦场污流裹挟,能推的一概都推了,实在推不掉的,也都换成粮草和军饷,或是购买武器甲胄等等,以致于他除了寄回家乡的银两,竟可说一贫如洗。
顾锦荣心想,看来萧玉璋对他该是真爱,毕竟也没钱可图嘛。
不过顾震霆这般有气节是她意想不到的,也许便宜爹竟是个标准的极品好男人?但想想前世她那个渣爹也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公司里的人都对其交口称赞,绝口不提他对家庭的种种恶行,顾锦荣就觉得还是人不可貌相。
她发怔间,顾震霆打量着她一身粗布衣裳,皱眉道:我寄来的银两,莫非你们没收着?
顾锦荣不好解释自己是故意穿得寒酸免于招祸,不过尽管薛氏不缺钱用,但顾家本家中饱私囊也该是真的难怪一群叔伯急着将她们赶出来。
顾锦荣揉着手指不说话。
顾震霆气得虎目圆睁,这帮豺狼!当初他出征的时候是怎么信誓旦旦让他放心的,还口口声声苟富贵勿相忘,转头就欺负起寡妇孤女来!
顾震霆怜爱地摩挲着女儿脖颈,等咱们回去,爹一定好好为你出气!
顾锦荣被他指腹上的老茧闹得又麻又痒,但这回却难得的没有反抗某些方面,便宜爹还是挺有责任心的。
她且尊敬他一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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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薛氏迟迟未肯表态,萧玉璋的风寒更严重了。镇上来的大夫给她开了几剂药,连汤带渣子喝下去,高热退了些,却又冒出鼻塞声重,还添了点咳嗽咳嗽在春天最难好的,便拖上个把月都不稀奇。
这下萧玉璋更有理由赖着不走了。因着顾震霆有意避嫌,萧玉璋也不好意思来缠他,只时常叫杨氏过去说话,两个女人好得跟亲妯娌似的。
只有顾湘湘还天天到锦荣家中来为了蹭饭。
萧玉璋病中胃口大减,早午晚膳一水儿都是清粥小菜,顾湘湘吃得小脸儿都枯黄了,倒是锦荣家里的粗茶淡饭更合她胃口,什么咸鸭蛋炒豆腐、腐乳蒸肉、春笋炖鸡,无不令她口水直流三千尺。
顾锦荣就觉得皇宫里的饭食也不过如此,顾湘湘见多了山珍海味,不是也吃得很香吗?
其中一道醋溜马齿苋尤其令她大呼过瘾,滑溜溜的入口即化,又酸又咸开胃极了。
而当顾锦荣跟她说这不过是常见的野菜时,顾湘湘惊奇地睁大眼,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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