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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犹如忠犬守候着自己的主人一般静立在旁的铁传甲,目光凛冽如刀,看向雪地里的不速之客。
苏玄也转过头来,他双手收拢在袖中,过于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像是不通武艺的贵公子,但他的双眼又明亮又温柔,仿若春天长出嫩芽的柳枝,又仿佛夏日莹莹闪光的海水,充满了生机的活力。
少年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是,方才那柔弱又坚韧的孤蝶,自在又逍遥。
苏玄身边的大汉,铁传甲恭敬地柔声道:天色已晚,少爷你还是快上车吧,距离休息的地方还有不少的路程呢!
苏玄伸手接住飘散落下的雪花,雪花融化在他手掌之中,寒彻入骨。
他看着少年,目光中带上了笑意,往前走了一步。
少年忽然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他的动作迅捷而灵活,丝毫不像跋涉了一路雪地,忍受了不知多久严寒人的手。
苏玄愣了愣,他止住了脚步。良久,他像是明白了少年的所思所想,,笑意晕开,宽容又谅解。
少年的手没有放松,但他坚硬的目光闪了闪。
苏玄冲着他点了点头,便在铁传甲的搀扶下,掀开了貂皮的帘子,登上了松木造就的车座,进入了温暖舒适的马车。
就在进入马车的前一刻,他不禁又无奈地抱怨道:你不需要这么着紧地护着我,你要知道我可是
小李探花李寻欢我知道我知道,兵器谱排行第三的小李飞刀李寻欢!铁传甲也连连应答,然后叹息了一声:如果你从此以后,能够更好地照顾自己,我也不必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了。
苏玄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马车辘辘驶远,留下少年独自一人停留原地,他怔然了片刻,又重新开始行走。融化的冰雪,顺着他的脸颊流到脖子里,冰凌凌刺骨。
但他的脊背依旧挺直,身形缓慢坚定,犹如铁铸,任何挫折,都不能令他屈服。
马车停在了小镇的客栈前,这客栈本就不大,因风雪所阻,旅客济济一堂,相当热闹。
苏玄坐在酒桌边喝酒,他喝酒喝得并不快,但因为先前某件事过于损耗精神力,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甚至忍不住小小地咳嗽了几声。
他又掏出了木雕,至这酒家所有人于不顾,自顾自开始雕刻。
这酒楼中发生的一切他本就在书中看到过,现在又在青龙会的完美掌控下,他又何必去看,又何必去听?
客栈门口处的棉布帘子忽然卷起,就像风吹起,又有谁像是雪花般被风吹了进来。
苏玄仍然不抬头。
他仿佛将所有的心神俱都沉静在雕刻这一件事上,不论是方才客栈中人的自我吹嘘,还是碧血双蛇的到来,哪怕是疾风剑诸葛雷输给了双蛇,真得围着桌子爬上了一圈,也不值得他扔过去一个眼神。
直到方才雪地里那少年终于走进这屋子,他出了一剑,就用他腰间的三尺铁片,插入了碧血双蛇里白蛇的脖颈中。
然后,苏玄也出了一刀。
一柄银亮的小刀插在了背后跃起,一剑刺向少年后心的诸葛雷咽喉中,他终于停止了雕刻,因为他手中雕刻用的小刀已经不见了。
没人看得清楚,那把小刀是何时出手,何时落到了他咽喉之上的。
这一刀比原著更快、更用力,诸葛雷咯吱咯吱吐出一些不明的声音,径直倒了下去,没有说出一句话。
那少年静默了一会,走到苏玄面前看着他,笑意转瞬即逝。
我请你喝酒。
虽然开头不一样,但最终的结果并无不同。阿飞虽然有着野兽一般敏锐的本能,但却实在没办法拒绝他人纯然的善意。
他和他一起坐在马车里,介绍过彼此后,就开始愉快地交谈,直到被碧血双蛇中剩下的黑蛇尸体藏匿着的雪人阻路。
那个叫做阿飞的少年很快便被苏玄劝离,苏玄知道他将会追上阻路的那六人,将他们永远地留在前方小小酒家里。甚至还天真地留言,希望与苏玄欠债相抵,不欠人情。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也不会去做。
所以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中了妙郎君花蜂的寒鸡散,坐在椅子上,看着林仙儿带着青渗渗的面具,悠闲而又潇洒地挥出一掌,结果了紫面二郎孙逵的性命。
苏玄叹息道: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
林仙儿也看着自己的双手,也叹了口气:可我却并非是青魔尹哭。
她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反而绕着苏玄转了好几圈,喟叹道:李寻欢啊李寻欢,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比我更加了解你,了解你是如何的铁石心肠,冷血入骨!
面对着完全不同于故事情节的台词,苏玄也丝毫不以为异,他依旧保持着愉快的微笑,自嘲道:连我自己都不曾知道,我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你心脏里流出的是亘古未见天日的冰冷暗水。她凑过来,动人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苏玄,一丝扭曲的恨意闪过:你骨髓里蕴含的是雪山之巅千年不化的冻雪。
你的温柔不过是表象,你的宽容不过是不在意,你的仁义,你的善良都是华丽的衣饰,在世人面前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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