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不思进则退
拿下吕布?这里可是吕府,并不会有人买他董卓的账,董璜则见事情有些微妙,向董卓耳语之后,悄悄退了出去。
董胖子的一再无理举措,彻底将吕布激怒,你董卓以前怎么混账他不管,可在自己的婚礼上,也太不把人放眼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来人,太师喝醉了,将太师送回宫”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他也想得明白,还是杨泰说得对,不应该再和董卓同流合污,回并州找张杨,自成一体才是最好的选择。
怒不可歇的董卓,当即取出腰中短剑,朝吕布掷过去,见场面有些控制不住,宾客们顿时告辞离去“太师是要杀某?”
护着任红昌一闪躲,吕布最后再忍着爆发的冲动“太师今日搅了这喜宴,可有想过会寒了某之心”
世人皆道吕布反复无常,见利忘义,结果今日遭受如此羞辱尚能一忍再忍,到底还是有些让孙策意外。
董卓在投出去的一刹那也有些后悔,可覆水难收,也不知今天为什么如此焦躁。
这里就要说下董卓今日的安排,天未亮就起来参加早朝,而刘协所讨论的事情,全是宫女私下跟着厨子、花匠、木匠之类的逃跑,有的抓住了,有的没了人影。
抓住的还问他怎么处置,董卓无语至极,这你家里的事问他做什么,随便应付了几句之后。好嘛,又来个御药房的管事私通先帝少使,这怎么回事,春天还没到呢?
一上午大多都是处理这类绿帽子的事,董卓一方面是觉得好笑,另一方面则开始深思…
这一切当然出自于孙策的手笔,无形暗示,全方位信息轰炸,再加上起得早,从寅时到巳时,所以在接到貂蝉求援信的那一刻,董卓犹如火药一般,一点即着。
“吕布,咱家就问一句,此女到底是何人,如若不是貂蝉,改日咱家为你重办”
“太师就这么不信任吕布?”
“你不给咱家看,咱家如何信你?”
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吕布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带着一丝屈辱的揭开新娘面纱。
“将军…太师…”
啪的一拍桌子“吕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给我拿下吕布!”
“保护将军”杨延平见火候已差不多,一踢桌子,领着亲卫护在吕布周围。
…“董将军这是要去哪?,喜宴还没开始就走?”
董璜踉踉跄跄的一转身,发现后面跟着吕布的一个亲卫,看样子是一路跟到这?
“本将军的事,还由不到你来过问”
“是去整军吧?看将军行动不便,不若由末将代劳?”
“哈哈,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自称将,滚开”
董璜并不认为吕布亲卫真敢把他怎样,头也不回的准备上马。
杨延定一愣,感情自己被小瞧了,也不再废话,直接拔剑上前。
身为武将,董璜自然对宝剑出鞘的声音熟悉万分,一惊一回身,剑尖已至腹下,可已来不及避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身没入体内,下一刻便是灵魂深处的疼痛。
“吕布…真…要造反?”
“虎符呢”
下意识的董璜看了看自己胸口,杨延平抽出利刃,对于他如此配合,必须说声“谢谢”
随即再往心口补上一剑,擦干净血迹之后,拿着虎符朝宫内而去。
…“李肃,你这是在哗变,是造反,你可知道?!”
“董将军,瞧您说的,我这哪叫造反?这全是他们自发性的行为”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对嘛,这才是你该问的,下官想要的很简单,公平”
“什么意思?”
“太师想要除去王允,杨彪和吕布,凭什么要我李肃给他当头炮?当头炮也罢了,还缴了我兵权,我李肃自问对太师忠心耿耿,如何比不得那三姓家奴?如何就要被当做弃子?”
说到这,李肃已经有些歇斯底里,要不是杨智找到他,他还一直蒙在鼓里。
“你到底在说什么?”
“呵呵,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
“你究竟何意?”
“告诉你也无妨,前几日的谋反信之事,都是董卓处心积虑的勾当,目的就在于夺取吕布的并州军,以及减少朝内异党”
“荒谬,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须如此”
“人心不足蛇吞象,要谋反的人是他!”
“你到底听何人所说?”
“杨智小兄弟出来吧,在这里,没人能动你分毫”
“好勒,李大人”一直在李肃身边充当幕僚,怂恿李肃让羽林骑罢工的,便是杨智。
“你就是那失踪的人证?”
“什么人证,不过是董卓的弃子罢了”
“黄口小儿!安敢直呼太师名讳?”
“怎么,他要杀我灭口,还不允许让我说他名字?你们董家做事也忒霸道了吧?”
“太师为何要杀你灭口?”
“刚才不都说过了吗?我是弃子,弃子最好的处理方法自然是抹灭”
董旻已经大概知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可是他怎么不知道如此重要的布局呢?按道理董卓是不可能不和他通个气。
“某去找太师问个明白”
“哎,董将军稍待,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咱们一起聊聊”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也确实没什么聊的了”皇宫内兀然的升起狼烟,这表明禁军已经被控制,现在长安城内实权最大的人,已经从董卓变成了,吕布、禁军统领、和李肃,而这三人目前都不是董卓的派属。
只是对李肃而言,狼烟只是信号“诛杀国贼董卓及其余党,杀!”
顷刻间,羽林骑们扑啸而至,董旻及其护卫根本难以抵抗,不到一刻钟,几人均被乱刀砍死。
自从迁都长安,羽林骑饱受歧视,根本不受董卓待见,今日以后终于可以恢复往日荣光,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城卫,可以堂堂正正的称自己是禁军,而李肃的地位自然也会随之上涨。
…董卓并不知道董旻和董璜已经身首异处,尚在怒视吕布,而后者则处于震惊之中,眼前女子并不是任红昌,而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疑惑的看向王允,谁知其根本就不在现场“杨泰!住手”
此时此刻,吕布还不想和董卓将最后一层脸面撕破,虽然他不是怕董卓,但兵戎相见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好你个吕布,逆子!乱臣贼子!原来早有计较,今日屋内乱党一个不留!”
不怪董卓如此嚣张跋扈,在别人家,喊着要杀他全家,他习惯了,却不知自己其实已经‘送货上门’。
也不怪吕布畏手畏脚,他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长安城实权最大的人,况且他还一直处在莫名其妙的心境之中,自己的女人呢?王允呢?
就在众人剑拔弩张之际,突然闯进来一队军士,领头的正是京畿校尉皇甫嵩,身后还跟着周瑜。
“义真,你来得正好,吕布意图谋反,快为咱家拿下”
然而皇甫嵩并没有听他指示,只是将屋内所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后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
董卓总算看出来今日怕是有变,董璜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应,反而是皇甫嵩先到。
自己身边只有十来个人,要是这皇甫嵩发难,他肯定吃亏,所以打定主意尽量拖延时间,等到董旻和董璜领兵前来。
而吕布也不知道皇甫嵩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在自己身边的亲卫严阵以待,看来这一切又是早有预谋,只是目前还看不出来,到底是针对董卓还是他和董卓两人。
就在场内鸦雀无声之际,突然很不合时宜的响起了筷子与碗的碰撞声,循声望去,但见一人正闲情逸致的吃着东西,这个节骨点还能如此淡定的,不是傻子就是胸有成竹。
“贤侄还吃着呢?”恰巧,消失不见的王允,如约而至般出现在大门口,同行的还有两个太监。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师徒大人您先忙您的,不用管我”
“呵呵,你这小子,歪理就是多”
孙策的话,引得貂蝉美目依涟,轻笑出声,情不自禁的从吕布身边退开,走到孙策边上。
王允的到来,预示着事情将有新一步进展,只见其从太监手上接过圣旨,唱道“董卓生性残暴,又枉杀忠良,祸乱朝政,涂炭生灵,致使民不聊生,今割其郿侯之爵,太师之职,着皇甫嵩即刻将其捉拿押送入宫,交由天子亲审,皇甫大人有劳了!”
“老臣遵旨”
“哈哈,尔等宵小凭什么捉拿咱家?圣旨给我,咱家倒要看看是不是那小家伙写的”
“董卓老贼,死到临头,气焰还如此嚣张,真以为可以只手遮天不成?皇甫大人还不动手?”
“京畿军听令,活捉董卓,从者但有抵抗,格杀!”
突如其来的转变,董卓怎么想也想不通,但无论如何,也要撑到董璜和董旻领兵前来“奉先我儿,快来助我!”
这时他想起了吕布,人就这么奇怪,前一秒还想要杀他,后一秒又想别人救他。
吕布踌躇良久,刚准备拔剑相助,却被人从后拉住,回头一看正是任红昌“原来你在这?”
“董璜、董旻已死,董贼难逃此劫,将军何必相助?”
“你怎么知道?”
“这都是义父的计谋,请将军在旁静候”
女人如水,不仅熄灭了他对董卓的怨,也取缔了他对董卓的善。
“董卓咎由自取,我们走吧”
牵着任红昌,吕布不愿意再待下去,毕竟还是名义上的父亲,眼睁睁看着被抓,或多或少会有些奇怪,不过临走时又看了一眼貂蝉身边的年轻男子,他其实也觉得有些眼熟,不过此刻没心思上前询问,强大的自尊心也不容许他这样。
吕布走了,孙策也终于吃好了,打了个饱嗝,又惹得貂蝉一阵银铃。
“笑啥笑?人生在世,最幸福的事就是吃得饱饱的,然后打个饱嗝,嗨,你不会懂的”
“小女子懂,入宫前,小女子也是朝不保夕呢”
“嗯,没看出来啊,还是该大的地方大,不像饿着呢?”
既然确定了关系,孙策习惯性的拿着前世的调门去调侃,但貂蝉哪经得住这么赤裸裸的话语,低着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好又看到自己胸器,羞得都快哭出来。
“你这丫头片子,我是你男朋友,哦不,老公,嗨,我是你夫,调戏几句能怎样?就这都受不了,还是别嫁了”
揉了揉貂蝉脑袋以示安慰,走进场内,既然吕布离开了,那就该他扬武耀威了,在董卓被押行至自己身前时,拍了拍他肩膀“嘿,老董,猜猜我是谁?”
被五花大绑的董卓神采依旧,他坚信只要董璜和董旻知道此事,必会带兵踏平皇宫,踏平司徒府“你是何人?”
“给你个提示,我父亲可是把你打得从洛阳跑到长安来了”
“孙坚?你是孙坚的儿子?”
“哈,见笑见笑,我就只想问你一个事,纯属学术探讨,你本事挺大的,如果勤政爱民,必然流芳百世,何必遗臭万年?”
这个问题,董卓没法回答,他傻了,对呀,如果他好好做事做人,以霍光为鉴,他定能与霍光齐名,再次中兴大汉,自己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咱家还有机会”
“不,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董璜和董旻已然身死,你没有机会了”
“什么?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不重要,呐,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为什么要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呢?人之初性本善,是有什么原因吗?”
纵观董卓生平,无论是讨伐叛乱还是镇压黄巾,尤其是入京,都能看出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可他为什么又会作出自毁前程的事,很令孙策费解。
“…”董卓默然了,他没有答案,这个问题将一直伴随他,或许只有在死后回忆往生的那一瞬,他才会明白,人不思进则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