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长安后话
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董卓眼神黯淡无光,颓废的跪在曾经耀武扬威的地方,根本听不清刘协这个小子到底在说什么,耳聋了?不,他耳朵里一直回响着的是孙策的话‘本事挺大…勤政爱民……流芳百世…遗臭万年’
神识逐渐模糊,周围景象不断变幻,从颍川黄巾大营到西凉北宫伯玉大营,再到洛阳,长安,每一处的景致不断变换。
其实在他进入洛阳之前,一切都挺好的,坏就坏在这个天下,是这个天下,让他抛弃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梦想,使他成为了为恶不善的魔鬼,
最后他看到一个人,突然沉默不语的董卓在朝堂上狂笑不止,刘协和一众大臣茫然相对,这怎么回事?疯了?
“哈哈哈,咱家明白了,咱家明白了,哈哈哈”
“快快快,拉出去,拉出去,既然董贼对罪行供认不讳,明日就公示问斩”
刘协一刻也不想再见到董卓,他给自己带来的阴影,是他这辈子永远的噩梦。
“既然董卓即将伏诛,那其余党怎么处置?现在郭汜,李傕,牛辅近在咫尺,樊稠,张济,徐荣俯卧在旁,若是他们挥军前来,可如何是好?”
杨彪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长安城里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兵,且人心未平,董卓党羽又未剪除干净,一遇战事,将内忧外患。
“董卓祸国殃民,郭汜李傕之辈皆为其爪牙,不可轻饶,陛下,老臣的意见是绝不姑息”
“司徒此言差亦,若赶尽杀绝势必会狗急跳墙,网开一面,或能停战止戈,也是万民之福”
“哼,蔡邕!董卓专政时,你便与他多有来往,身为汉臣不思为君分忧,却与贼首眉来眼去,可是同党?”
蔡邕算是独得董卓的宠爱,三日之内,连升至尚书,后来又被封高阳侯,中郎将。
虽然是董卓对世家抛的橄榄枝,不过像蔡邕这样的,实属特例。
“老夫受董卓之邀,编纂汉记有何不妥?何况我们在此讨论退敌之事,何故左右言他?”
作文学的,确实嘴皮子功夫要厉害些,王允说他不过只好来硬的“陛下,蔡邕和董卓多有牵扯,老臣认为在击败郭汜李傕等人之前,应将蔡邕看押,以免祸起萧墙”
“王司徒,你这说的什么话?蔡中郎一心为国,更未加害过任何人,还处处为我等开拓”新朝廷即将启航,杨彪必须对王允做些什么,以此打压其风头。
“那也是他内心有愧”
“你…”
就这么一件事,王允和杨彪就能吵起来,而刘协还不加以制止,难怪日后会还会被郭、李击败,内部就不团结,如何应敌?
孙策本来没打算就这事开口插话,可系统却发布消息‘随机任务3更新:成功搭救蔡邕并让其效力,奖励5个兑换点’
“陛下,诸位大人,不如听小子一言?”
孙策有话说,自然不会被反对,朝堂内大多数人都清楚,之所以能顺利抓住董卓,就属他出力最多,即使不认识的,也知道今时今日还能站在这里的,要么是有身份,要么就是有功劳。
然而,刘协并不认识他“这位爱卿是?”
“回陛下,此子便是孙策,乌程侯孙坚的长子”
“哦?原来如此!感谢爱卿救朕于水火之中,听闻此次连环计便是出自爱卿之手,可谓足智多才,对于关中董贼余党,爱卿有何高见?”
刘协的声音还很稚嫩,然而作为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已经让人很意外了,。
“草民以为,关中军可赦罪轻者,罚罪重者,以招降为主,攻伐为辅,从而全复关中失地,至于像蔡大人这般为形式所迫,又无过失者,罚奉表示表示即可”
孙策自称民,就是在提醒刘协,该给个官了吧?立了这么大一功劳,却还是白身,怎么也说不过去。
“爱卿之言甚是”稍作停顿“朕意已决!关中军罪微者不予过问,罪轻且愿意投诚者也不予过问,罪重者,只罚其人充军边塞,家小无责,杨大人此事便交于你负责,速速拟诏传发出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需要多久,孙策就会感叹,真是脑袋被门压了,才会对刘协有今日这番提议,实实在在的是悔到肠子都青了。
“说完罚,朕当做到赏罚分明,作为此次的大功臣,不知爱卿想要何赏赐?”
目前看来,孙策当下还真有不少兑换点可以获取,只要拿了董卓一血,当个太守,再把蔡邕要来,那么至少有37个兑换点就到手了。
“草民没当过官,听闻青州黄巾正闹腾得厉害,想去那边当个太守,保境护民再有就是草民一介武夫,不懂政事,听闻蔡大人博学多才,政见以民,想请蔡大人同去帮衬帮衬最后便是家父痛恨董卓久矣,草民想亲手取其性命,以抚家父之愿”
这三个要求并不是很过分,尤其是第二个,连刘协都看出来,是孙策在帮蔡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现在的状况,刘协可以没有蔡邕,但不能没有王允。
“这三件事朕到觉得无不可,只是…”
见刘协看向自己,杨彪想了想答道“年前听闻乐安太守死于黄祸,当有空闲”
“乐安?好像很偏远那,不知爱卿是否可以留下,也好让朕时常聆听教诲”
留下?那怎么可能,孙策可是打算去追求诗和远方的“若陛下真想听草民的建议,那草民在此先试言,不知陛下可否倾听?”
“朕洗耳恭听”
“自古,君不必励于臣,臣不必仁于君,是以君有君章,臣有臣纲,君之利在于臣,臣之能在于治,君明臣,臣知君,如此而已。草民若居于庙堂犹如鸟困于笼,只可赏不可用矣”
“…爱卿之意朕已知晓了,孙策听封”
“草民在”
“孙策除贼、救驾有功,特封为讨逆将军另青州黄巾余孽反复,命你即刻领兵平乱,兼任乐安太守。朕允你从李肃和皇甫嵩处各选五百兵,望孙将军切莫辜负朕的好意”
给了个杂号将军,挺让孙策意外的,一般来说,杂号将军就相当于是一方大员,往大了说可以做刺史,再差也是太守之职。
而这官职也不是刘协的临时起意,是和王允杨彪商议后的结果。
“谢陛下,蔡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老夫便随孙讨逆前往任职吧”蔡邕知道当朝一哥不待见他,外出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只擢升孙策一人自然是不可能,所有参与谋划董卓的人,都逐一得到赏赐,即使吕布全程撩妹,也如历史上那样被封为温侯。
杨延平和杨延定的身份问题,让吕布耿耿于怀,首先他是真的很欣赏这两人,本打算找机会给他们立功,便可封妻荫子,谁知到头来是他一厢情愿。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孙策算计,说不记恨是不可能的,可现在两人是同僚,他吕布又是第三次跳槽,讲难听点,他自己都害臊,犯不着再给自己没事找事,孙策要离京,他是一百个愿意。
“陛下,末将有事启奏”
听吕布要发言,孙策赶紧竖起耳朵,两人迟早都会有交集,而且他打心底里希望吕布能有个善终,无关个人立场,完全是为其个人魅力所折服。
何况两人真没有要到撂摊子干架的地步,当时的立场不同而已,要不哪有那么多降将,甘宁干翻了凌操之后,凌统也没有过分的不识大局不是,所以但有可能,孙策还是愿意搭个坡让他下来。
“吕爱卿且言”吕布,刘协其实没有那么反感,事实上对于董卓集团,就如他颁布的命令一般,除了董卓必须死,其他人都是可以视情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之前末将与孙策各为其主,有些过节,今日末将愿意与之摒弃前嫌,陛下允的一千人,末将愿意从并州军中划出来”
看看,这才是大气,孙策越发感觉,无论是他接触的小说还是电影电视,对于一些古人性格特征描写都非常鲜明,或爱憎分明,或刻板教条,确实很容易让人记住这个形象,但这都是艺术加工的需要,人都是懂变通的。
“也是,那朕就在此为两位爱卿做个见证,吕将军和孙将军都是我大汉顶梁柱,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实乃佳话,是我大汉之幸,不知孙将军以为?”重新找回主导权后,刘协尽情的抒发感想,以前谁会在乎他所言所想?
“谢温侯不计前嫌,孙策年纪小,以前不懂事,改日还希望能和温侯坐下来,在棋盘上一较高下”象棋由于简单易懂,比之围棋又形象不少,已经变得很风靡,无论男女老少长幼尊卑,闲下来都会杀一杀。
“行,你这棋戏某也多有研究,还请不吝赐教”
在场的诸人也都露出会心笑容,这大汉看起来似乎将再次中兴,吕布骁勇善战,孙策诡计多谋,两人若能齐心协力,足以清扫寰宇。
…牢里的董卓出奇的安静,吃过最好的美食,有过最高的权利,享用过最美的女人,可以说此生无憾,却悔,后悔自己明明可以更上一层楼。
这最后一顿饭吃得特别哽咽,吃着吃着眼泪就下来了。
原本他应该是被判殊死之刑,但因为孙策的要求,最后改成了毒酒,这是非常体面的死法,只是他没有告诉董卓,看那意思,最后刘协和王允还会拿尸体做一番文章,毕竟是祸国殃民之辈,有此后果咎由自取。
“没想到最后是你来送咱家”
送?也算是送吧,如今董卓众叛亲离,很多人都极力的想撇清和他的关系,哪怕郭汜和李傕都在考虑是否要认罪,再拿军队谈谈条件,怕是还能换得活命。
“你昨天在宫里大呼明白了,是真的明白了吗?”
看了看孙策身后的杨延昭,董卓笑到“要咱家说吗?”
“没事,杨智,我兄弟”
“这便是你高明的地方”放下碗筷,董卓步履蹒跚的靠着墙,囚服早被献血染成暗红色,还能隐隐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看来刘协并没有轻饶了他。
“咱家身边的人都是怕咱家而敬,而你,虽然咱家只看到他一人,但想必更多是因服而敬,孙策你告诉咱家,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要什么?原来如此,你是明白了这中道理”
“咱家败给的不是你,也不是王允,更不是吕布,咱家败给了一直想融入的士林”
能想透这一点,董卓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很多人失败后都不会去总结,只会怨天尤人,怒指老天不公,或怪罪给所谓的流年不利,而总结出正确答案的更是少之又少。
“没想到你还真能窥探到其中缘由,其实依照你的秉性,何必退而求其次,既然已经成了天下最有权利的人,世族应该抑你鼻息才对,你董卓不一直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
杀一人是罪屠万人是雄,孙策一直不明白本就是不要脸不要命的董卓,为何反而又重视起自己的名声,还跑去为陈蕃,窦武等人平党锢之反。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是有人为我说过这些就好了”
“自然有人对你说过,可是你没听,盖勋可还记得?李儒之言可记得?贾诩之谏可记得?”
说到这,董卓才想起李儒莫名其妙失踪“文优…是你?”
“孙某不才,为了谋划你,便将李儒和贾诩绑了,不过盖勋是自己病死的,可跟我没关系”
“哈哈哈…忠言逆耳利于行,古人诚不欺咱家,孙策,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做你没做完的事”此言一说,两人都知道,这次对话该结束了。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对世家?”
“虫分好坏,有的可以帮助植物生长,有的只不过是蛀虫,自当灭之”
闻言,董卓整理好衣衫,将头发捋了捋,又用衣服把脸上的污垢擦拭干净,方将毒酒一饮而尽,在生命的最后,生平第一次执弟子礼“卓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