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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她在书上见过所有褒义词都能贴在那人身上,她开始仰望、憧憬。
    宋若词身为宋府的大小姐,却只有每逢过节宋若词才会现身在这老年陈旧的四合院。
    灵枝自从远远地看了宋若词一眼,之后便会对所有与她有关的消息,都会停下来侧耳倾听。
    她在那些供养神佛的长辈们口中得知了为何要让宋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不让宋若词认祖归宗之事。
    宋若词的父亲是宋清让,是一个儒雅的书生,但他却娶了一个洋人,这是不被世人认可的,祖宗们一怒之下便将宋清让赶出家门,并从此断绝来往。
    宋清让也是一个骨子硬的人,他被扫地出门,名声一落千丈,却凭着自己的一身耀眼的才华,给报社投稿,拼死拼活的挣了些钱,报社寄回的稿费也足够他养家糊口,也不至于穷破潦倒落得流落街头的地步。
    宋清让还会偶尔寄钱给家里,虽然祖宗们总是会将信封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并说他们就算饿死也不会收洋人的钱。
    但宋清让就算是再怎么有骨气,也抵不住时间的磨蚀、与延绵千年经久不衰的孝心,也还是他先低的头,让宋若词过节时回家去陪陪那些想念他的父母亲,去陪陪那些半只脚早已经踏入棺材的长辈们。
    宋若词一直都是知道的,只要她身在宋宅,那个仿佛可以化为实质的炽热视线就会时刻追随着她,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视线早已变质,从一开始单纯的仰慕逐渐地悄无声息发生着变化。
    小变态。
    宋若词猜得到,那个时常会在暗处窥视她的人,投在她身上纯粹清澈的视线绝非属于男子,但她却没料到居然会是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姑娘。
    直到那天年夜,当时还是晴空万里,顷刻之间,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路上行人匆匆忙忙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避雨之处。
    已是深夜,宋若词则是按照上面传下来的规矩,理应要留在主厅守着。
    而灵枝,宋家人却不强求她一同在主厅守着,灵枝本就不愿与那些死气沉沉的人待在一起,但她却见宋若词理好衣襟端端正正地地坐在大厅,但她又不是宋家人,也不好腼着脸插进去。
    好在灵枝身形娇小,屋外的草丛正好能藏下她,她便早早俯下身缩进了草丛中,路过的人没有一人发现她,她觉得无趣枯燥之时便会睁大眼睛细细地数着过去几个人、又进去几个人。
    灵枝还认得宋若词穿的那双靴子,与她穿的靴子不大一样,鞋跟比她的要短一点,但短短的,只能堪堪地将整个脚都包裹起来,靴子表面油光锃亮一尘不染。过了很多年她才知道这不是什么靴子,而是小女孩们都特别喜欢穿的小皮鞋。
    灵枝最喜欢在暗处注视着宋若词,这样她就可以避免宋若词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虽然她从未与宋若词对视过,但她畏惧那样淬了毒的视线。
    正襟危坐的宋若词朝她这边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看上去就好似对她伸出手,缩在一团的灵枝下意识眨了眨干涸的眼睛,蹲久了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微微往前挪动,便见宋若词用那只线条优美的手举起身前的水瓶,仰起来时露出弧度好看的下颌,俏皮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如蝶羽一般煽动人心,橙色暧.昧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柔和那深邃凌厉的五官棱角,薄唇碰上瓶口处,喉咙不时上下起伏。
    灵枝觉得她应该是被蛊惑了,就像是童话中被塞壬的歌声吸引的水手、无可救药的迷上她。
    “宋若词……”那一团矮小的草丛里传出轻声低喃的声音,很快便消失在空中,无影无踪。
    雨来得很快,为了不被人发现,灵枝根本就没办法躲,只能呆在原地被暴雨打湿了头发,很快她便觉得眼前一片朦胧,脑子里像是被层层纸糊黏住,晕晕沉沉的甩了甩贴在脸侧湿漉漉的发丝,灵枝恍惚间好像与宋若词对上了视线。
    她傻呼呼的对着宋若词笑了笑,然后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便闭上了眼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那是谁?”坐在最上方的老人摩挲着祖上传下来的绿玛瑙戒指,语气淡然地问道。
    几个下人察到动静,很快便将躲在草丛中浑身湿透的灵枝抬了出来。
    “回姥爷,这是我一友人之女。”一个脑满肥肠浑身上下充斥着铜臭味的男子惶恐起身,点头哈腰恭敬道,“因为欠了人情,所以便让她在宋府住了下来。”
    “姥爷,这丫头发烧了。”
    姥爷的眼皮往上翻了翻,视线终于落在了灵枝身上,灵枝昏迷不醒地侧躺在地上,从她凌乱的发丝中露出半张脸,他便能看出灵枝绝非面貌普通之人,他鼻间发出一阵嗤笑,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肥头大耳的男子,“福贵,这不会是你红颜知己的女儿吧?”
    福贵在姥爷的注视下,额头上的汗全都冒出来了,他跪在地上头几乎快要磕在地上,“姥爷说笑了,这是我生死之交的友人之女,他说……”
    “我可不是喜欢听谎话的人。”高高在上的姥爷缓缓阖上眼眸,不快不慢的说到,“我看福贵你也不像是能与人有过生死之交的人。”
    姥爷越说越慢,到最后就好似是睡着了,久久没有下文。
    一屋子的人就默默地看着跪在地下的男子,无一人敢说话,福贵在他们的注视下,顿时汗流满面,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